两人说的悄悄话,随风传来。博果尔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追了过来,“明月,你们刚说什么?”
瞧了如春一眼,吩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春不敢隐瞒,福了一福,躬身回禀,“启禀王爷,侧福晋回门那日,午后突降大雨。侧福晋回府途中,不慎淋雨着了风。回到府中,一直咳了好几日……据府中侍从传言,嫡福晋那日也着了风寒。侧福晋带着奴婢和秋香,去追月殿探望……嫡福晋说想要尝尝奴婢亲手沏的茶,遣奴婢去了厨房……等奴婢回来时,侧福晋已经被管家当成谋害王爷子嗣的嫌犯,押着出了正殿。奴婢借着送茶之际,去追月殿看了看,福晋小产遗下的那一滩血迹,有浓郁的腥膻味儿,闻着好似羊血的味道儿……所以,奴婢猜想,嫡福晋怕是几日前就小产了。今儿,不过是借小产对付侧福晋罢了……”博果尔闻言,勃然大怒。他脸色一变再变,咬牙切齿道,“可恶——”明月见博果尔大怒,生怕此事儿弄得不可收拾。她福了一福,小声道,“此事儿,不过是如春姑姑猜测罢了,王爷不可当真,更不可与福晋撕破脸。嫡福晋痛失腹中胎儿,想必已是万分难过。求王爷看在明月的面子上,善待福晋,也为明月积德。襄王府风平浪静,王爷与福晋恩爱相守,明月才能在这揽月阁里住得舒心自在……”博果尔瞧着明月,眼神复杂。良久,他方叹息了一声,“看来,九哥说得没错。你这个人,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她千方百计想要害你,你还为她求情……”语毕,转身离去。明月瞧着博果尔背影,心里五味陈杂。追月殿。“王爷到——”小桂子的传禀声,在殿外响起。思格娜听闻博果尔来了,心里越发忐忑不安。她用锦帕捂着脸,嘤嘤啜泣不止。刻意隐忍数天的失子之痛与满心愧疚,因为博果尔这一来,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小产之后,思格娜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愧疚。那是一个五个月大的男婴,已经在她内孕育成型。胖乎乎的小脸,未曾睁开的眼睛。粉嫩短小的四肢,以及两腿间清晰可见的小鸡鸡儿。她甚至有些憎恨自己,被妒意冲昏头脑,去揽月阁找那幅画。她若不去揽月阁,自然就不会淋雨。若不是淋雨摔倒引发小产,孩子自然会好好地待在她腹中。早知与揽月阁斗法,会伤及腹中胎儿。她宁愿自己堕入十八层地狱,做襄王府最卑贱的奴婢,也不想失去腹中胎儿。遗憾的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孩子既然已经没有了,她再怎么后悔,终究也不会换得孩子重生。唯有借小产搬到揽月阁,也不枉她辛苦怀胎一场。“福晋,别哭了。”
红袖听见脚步声临近,故意大声规劝主子,让博果尔听,“您就是再伤心,小世子也不会活过来的……”思格娜不理会红袖,只顾着嘤嘤哭泣。博果尔进殿儿,借着晨光顾目四望。地上那一滩作为证据的血迹,尚还没有清洗。他刻意吸吸鼻子,极力嗅嗅空气中的气味儿,腥膻,浓郁,挥之不去。闻到这种气味儿,博果尔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刻意隐忍的火气,再一次升腾起来,似乎象火药一样一点就会爆炸。红袖瞧见博果尔,微微福了福,“奴婢参见王爷……”博果尔挥挥手,示意她免礼。径直走到床榻前,冷着脸询问,“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思格娜只是呜呜地哭,什么都不说。红袖思忖了片刻,躬身回禀道,“前些儿时日,嫡福晋淋雨着了风。昨儿,侧福晋来追月殿探望。嫡福晋好心好意留侧福晋一起用膳。厨娘有事儿请假,奴婢和如春去厨房准备膳食,留下暗香和秋香在追月殿伺候。侧福晋怨恨嫡福晋抢了她主母之位,竟趁着无人推嫡福晋一把。嫡福晋摔倒,当时就小产了……”见博果尔不语,又道,“嫡福晋心善,只是把侧福晋关进了柴房。说是,等王爷回来发落……”博果尔闻言,冷笑了一声。他绕着红袖转了一圈,又行至床榻前,“福晋,红袖说的,可是真的……”思格娜用锦帕擦了一下泪痕,哭着道,“王爷,你可得给妾身做主,给咱们儿子报仇啊!没了这孩子,妾身是生不如死啊……”博果尔瞧瞧哭得梨花带雨的思格娜,心里竟有些不忍。饶是这样,他还是冷下脸,怒气冲冲地质问,“设局害人,难道你们就不怕本王调查……”思格娜心中一咯噔,接着又哭了起来。她情知博果尔看出了端倪,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思格娜还能谋杀自己孩子嫁祸揽月阁不成?臣妾小产,已经痛不欲生。王爷不但不感同身受,竟听揽月阁一面之词,来追月殿兴师问罪,是何道理?”
“福晋小产,这倒是真的。”
与红袖怒目相视,直接揭穿阴谋,“只不过不是昨儿小产,而是前几日……福晋故意隐瞒小产之事,佯装淋雨受风。等侧福晋来追月殿探望,再嫁祸栽赃,想要借机除掉揽月阁……”“王爷偏宠揽月阁,倒也罢了。为了袒护明月,诬陷妾身,是不是太过分了……”“本王有没有诬陷你,闻闻这满殿羊膻味儿,福晋自己就明白了。”
冷笑一声,“若不是看在你刚失去本王孩子,痛不欲生的份上。若不是明月求本王息事宁人,本王一定把所有人证全都集合起来,一个个严刑拷问,还明月一个公道……到时候,处置的怕不是侧福晋,而是你这个嫡福晋了……”语毕,匆匆离去。思格娜瞧着博果尔毅然决然的背影,心中一片悲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刻意保留的作案现场,竟然成了自己作案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