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子生,系皇贵妃出。上副圣母慈育之心,下慰臣民爱戴之悃,特颁肆赦,用广仁恩……”“姐姐既能背诵这诏书,焉能不知诏书真实用意?”
瞧了瞧承乾宫,愤然诅咒谩骂,“承乾宫算什么东西,皇上竟如此抬举她?她生的孩子,非长非嫡,缘何成了第一子?第一子,分明就是嫡子的谐音。这不是摆明了,皇上属意她做皇后,要废掉姐姐中宫之位……大赦天下,用广仁恩……皇上再怎么疼这孽种,也是夭折之相……”“皇上再想废本宫,也得有个由头……本宫不给他把柄,看他以什么借口向朝臣提废后之事……难不成,还以无能一说,废了本宫不成?”
“姐姐可真能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本宫又能如何?”
喟叹一声,“为今之计,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本宫相信,盛极必衰的道理……承乾宫荣宠盛到了极点,接下来,就该衰亡了……”“姐姐不是说,咱们不用动手,景仁宫也会按捺不住……如何,景仁宫一点动静都没有,任这贱人把孩子生下来……”“许是,没机会下手罢了……”瞧瞧承乾宫,“皇贵妃诞下四阿哥时,本宫可是瞧得真真的,景仁宫满眼失意,表情极为复杂。她心中若无想法,本宫倒是奇了……”荣贵叹息一声,“既如此,荣贵就再耐心等等……景仁宫出手,也就罢了。景仁宫若没动静,妹妹绝对不会放任这个贱人爬到姐姐头上……除掉那个孽种,看她如何母凭子贵……”荣惠闻言,小声叮嘱道,“皇上正愁没有借口废掉本宫,你千万别生事……否则,你不是帮姐姐,而是害了姐姐……”景仁宫。北风呼啸,寒冷刺骨。佟念锦立在廊檐下,依着红漆木柱发呆。她瞧着乾清宫方向,喃喃低语,“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统立极,抚有四海,必永绵历祚,垂裕无疆。是以衍庆发祥,聿隆胤嗣。朕以凉德缵承大宝,十有四年。兹荷皇天眷佑,祖考贻庥,于十月初七日,第一子生,系皇贵妃出。上副圣母慈育之心,下慰臣民爱戴之悃,特颁肆赦,用广仁恩……”她佟念锦生玄烨时,也曾九死一生。那时节,皇上恋着明月,夜夜入含清宅与之相会。稳婆想要请示上意,保大还是保小时,都找不到他的身影。玄烨窒息,奇迹般地活下来,福临别说下诏大赦天下,满月礼都没见到人。同是皇嗣,差别竟如此大。福临偏爱明月,连带着也偏爱明月生的孩子。承乾宫怕折孩子的寿,不允他用嫡子二字。他竟变相地改成了第一子,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第一子,与嫡子又有何异?“这会子,小姐知道难过了……”兰嬷嬷拿着一件披风,悄没声息走来,一边给主子添衣,一边道,“嬷嬷劝小姐早些儿筹谋时,小姐偏不听……眼下只是开始,小姐难过的,只怕还在后头……”佟念锦倪了兰嬷嬷一眼,低声训斥,“嬷嬷如此不长记性,那一耳光是不是白挨了……”转身,朝着寝殿走去,“嬷嬷若敢生事儿,本宫怕就不是赏一耳光这么简单了……”她心里妒忌明月,倒也是事实。可她再怎么妒忌羡慕,却还没到下手算计承乾宫谋害自己义姐的地步。兰嬷嬷忠心为主,她岂能不知?日日在耳畔叨叨,反倒是给她添堵,让她心里更烦躁。慈宁宫。“福临,你也太胡闹了——”布木布泰气极,把手中茶具咣当放在桌几上。青花瓷茶具内的茶水溢出来,顺着桌几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明月入宫一年有余,哀家也瞧得真真的。这孩子为人良善,行事平和,确有贤德之风……皇上独宠承乾宫,哀家也不想说什么……可凡事总该有个度,不能太过了……承乾宫再得宠,也只是一个妃子。她生的孩子,非长非嫡,如何能成为第一子?皇上为其大赦天下,诏曰第一子,真是太胡闹了……”福临嘴角微牵,露出一抹嘲弄的笑。他抬眸瞧了瞧布木布泰,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太后应该清楚,在朕心里,明月就是皇后。她生的孩子,就是朕之嫡子……明月贤德良善,顾及皇后感受,执意不肯让朕以嫡子昭告天下,朕只能以第一子称之……太后觉得朕是胡闹,朕还觉得亏欠她们母子呢……”起身,“前朝还有事儿,朕先告退了。改日,再来跟皇额娘请安……”在内监传禀声中,福临携着仆从离去。布木布泰瞧着他那僵硬挺直的背影,轻轻敛起眼眸,“苏麻,传哀家懿旨,从即日起,在御花园设一个阿哥所。宫中所有孩子,都要在阿哥所养。一来阿哥格格有玩伴,二来也能培养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三还能腾出嫔妃,专心侍奉圣驾,为大清开枝散叶……”“嫔妃们若舍不得母子分离,又该如何?”
“行成宫规,自然就舍得了……传哀家懿旨时,告诉有皇嗣的妃嫔。想阿哥格格了,逢初一十五时,可自去阿哥所探望……”“阿哥所乃皇嗣重地,自然要格外谨慎一些儿……太后觉得,由谁负责阿哥所探视,比较妥当……”“吴良辅是内务府总管,又是皇上身边的人。让他管着,皇上心里少别扭些儿……省得因为这事儿,跟哀家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