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碗干炒牛河，殷小妙吃到一半，就感觉吃不下了。　　她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冲着数落她“人菜瘾大”的阿珍道：“一会让你爬着走！哼哼！“　　殷小妙那奶凶、奶凶的表情，直接把阿珍逗得笑到直不起腰：“好好，我很害怕。”

“要不，你叫一下王婷，看她愿不愿意出来？”

阿珍仰头把酒喝了，自己倒上酒，对殷小妙说，“她还是很拼的，而且，她真喜欢舞狮。”

其实刚才殷小妙喊卢珍之前，她就想买点水果去看王婷，但后者婉拒了，说不太方便。　　而王婷那种集体宿舍的居住环境，也的确不是很方便，卢珍也大概能猜出这一点，所以也就没有强求过去看她，刚好跟殷小妙出来，便有这么个提议。　　殷小妙呡了一口酒，点头道：“行啊，反正也才八点多，我问她一下。”

她说着拿起手机，就给王婷发了信息：“休息没有？要是没休息，出来一起撸串？”

王婷几乎是秒回了这条信息：“好啊，我现在就过去！”

殷小妙想了想，给她发了一百块红包，附言：项目团建车费记得拿车票。　　放下手机，殷小妙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就听阿珍开口道：“你说，咱们这项目，能做得起来吗？”

这话把殷小妙问愣住了，她倒没有公公婆婆那样好面子，很害怕被其他人知道李子轩的病情。但也不会无端地，逢人就提起自己的私隐，所以她没提李子轩在参与舞狮的过程里，病情有所缓解的这一节，只是对阿珍说：“我只要有得玩，四个多月后跟那约战的陈某人，能赛个胜负，我就OK了啊，至于项目，你得问梅姐吧。”

“韩总当时和我说，项目能做起来，有分红。”

阿珍仰头喝了酒，给自己添上，把空瓶扔桌下，抬手示意服务员拿酒过来，然后她望着殷小妙，“我需要这分红。”

这是她郁结的根本：一家三口过来看她的大弟，带来的消息，二弟明年五一要结婚。　　毕竟没到宵夜的时分，人流并不太多，烧烤摊很快就把殷小妙她们点的串烤好了大半，用塑料碟子盛着端了过来，那羊肉串虽说用红柳枝串着，孜然味道很浓郁，殷小妙吃得觉得还行，卢珍吃了一串就觉不太愿意吃了，倒是那烤鲜鱿鱼，很得阿珍的喜爱。　　撸着串，气氛难免逐渐走向欢快，原来不太好开口的话，吃上几片烤鲜鱿，再仰头喝上两杯啤酒，阿珍长叹了一口气：“我二弟那是很懂事，自己过了教考，在县里中学教数学。对象也在县城里上班，这彩礼得要十万，总得在县城置个婚房吧？一平方五千出头，首期就得十来万，后面他们自己慢慢去供房贷，加上三金、服装、摆酒什么的，三十万得多点吧，我明年清明前，得帮他把这钱凑出来。”

这就是她需要分红的原因了。　　现在虽说卢珍到手有一万块，可租房子，朋友交际，交通费，化妆品衣服等等，加上卢珍怎么说也是见过钱的人，不是那种抠门的性子，一个月下来，手上是真没有余什么钱，没有那分红，她怎么去凑这笔钱出来？　　至于那个刚刚过户到她名下，小小的铺面，阿珍肯定当那玩意不存在的，不然的话，就算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点本钱也没有，指望空手套白狼？她又不是没做过生意的妄人，不会去考虑那种不现实的事。　　殷小妙听了，半天没开口，连续喝了两口啤酒，才犹豫着问道：“你爸妈身体还好？”

“农村人，挑得了粪桶种得了地，腰酸背痛总是会有的，但没啥大问题，我都让我弟他们，每年带他们去县里体检一次，这个倒没什么负担。”

说着阿珍就露出了笑脸，说明天带些铁棍山药给殷小妙吃，是她爸爸专门让她弟弟带过来的，自己家里种的。　　其实，殷小妙问她这个问题，是觉得，她弟弟的婚事，不是应该她父母操心吗？　　这要说父母不在了，她当大姐的操心弟弟的婚事，倒也算是个说法。　　不过，她二弟不是还有位已结婚生子的哥哥吗？　　退一万步说，阿珍现在情况也不好，又不是她赚钱的那几年了啊！　　凭啥她来操这心？　　现在一听，殷小妙算是明白了：阿珍，就是她们家的顶梁柱。　　“梅姐今天说，似乎A轮聊得不错，听她的意思，如果我们这项目，能按进度去完成目标，应该A轮有很大概率的。”

殷小妙斟酌着措词，这么对阿珍说道，“具体的，你还是得问梅姐。”

服务员拿了啤酒过来，阿珍皱起眉开了一瓶，给自己满上，想了想，向殷小妙问道：“你说，咱们的目标，比如下周，就是完成高低桩的合练，然后还有一个板凳青的尝试，这跟A轮能不能进来，它有啥关系呢？”

殷小妙摊开手：“那我就不懂了，对了，你要不找铃姐问问。”

“我不跟那人说话！”

阿珍听着刘洁铃，一下就恼了，悻悻然停止了这个话题。　　很少打车，甚至手机里都没有装打车软件的王婷，在计程车上，接到了弟弟发来的语音：“姐，你手疼死了哪？早点休息呐，你份兼职，我看就勿去，我每个月多少转点钱给你！”

“我喜欢舞狮。”

王婷笑着对她弟弟回复，“不单单是钱呐，主要好耍啦，当然，这份钱也很易赚！哈哈哈！就算跌一下，你看，又给我慰问的钱，现在那经理，还叫我出来食烧烤，还出车费！”

她弟弟沉默了一阵，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王婷点开凑到耳边听了：“我想了又想，阿姐你这样，不是路。你要是觉得好耍，份钱易赚，要不就你把十三行份工辞掉。”

王婷第一时间就拒绝，因为有一个问题，这项目要是不做了呢？　　在她看来，舞狮这钱，太好赚了，好赚得不太真实，以至于她有点很不安稳的感觉。　　跟十三行的工作不一样，至少在十三行的店铺里，帮手卖东西，老板赚了钱，就会给她发工资，她觉得这才是一个稳定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