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卢珍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就要暴走，殷小妙连忙岔开话题：“铃姐，你说，咱们这项目，公众号上，点赞量，粉丝量也不多啊，梅姐说要谈A轮，我们是不是，得去刷点数据啥的？”

“不能刷！各级流量池和大数据模型现在机制都很成熟，一刷号就废了。”

刘洁铃一下子就忘记前边的事了，喝了一口酒，看了一下左右，好多桌都在抽烟，她就高兴起来，摸出烟来，点上一根，“我们又不是做MCN，并没有必要去冲某个号的数据……”　　她很认真的开始讲了十来分钟，阿珍那脸色难看得不行，感觉跟刚烤好送来的“蜜汁鸡翅”差不多了；王婷当然更是跟听天书一样。于是阿珍拖着王婷，一人一瓶啤酒，直接走去烧烤摊那边，边聊边喝了。　　如果韩素梅在场，殷小妙肯定在边上打瞌睡。但偏偏只有她了，只好打起精神听了一会，点头道：“大约就是在各个短视频平台上给我们的项目造势？推动类似的短视频来形成氛围，而不是单纯去跟进我们项目公众号的数据？”

“对！”

刘洁铃一下就高兴起来，把烟盒递给殷小妙，似乎这是一种肯定或是认可，“就这么简单的事，有人老听不明白。”

殷小妙微笑着婉拒了对方递来的烟盒，心里却是极度悔恨：神仙，我不该招惹你来啊！　　“阿珍！过来啦。”

她喊了阿珍和王婷过来。　　卢珍似乎不打算给刘洁铃太多说话的机会，先在微信群里发了条信息，然后圈了李子轩和赵哥：我们在撸串，准备喝点酒，一会你们要过来接人。　　看着李子轩和赵哥都快速回了“OK”和“好的”的动画表情，阿珍就对刘洁铃说：“要不喝点？”

阿珍挑了挑下巴，那高马尾，一甩一甩的，很有些枪缨的味道。　　刘洁铃冷笑了一声：“我胳膊是真的比你腿粗吧？我什么代谢数值，你什么代谢数值？还练体育出身的？这都心里没点数？”

殷小妙趴在那包浆的三合板桌子上，看着她们两人快速清掉了半打大瓶珠江纯生，然后阿珍叫再上半打，刘洁铃对服务员说：“跑来跑去麻烦，直接拿一打过来吧。”

“小妙姐，你不劝一下？”

王婷低声问道。　　殷小妙端着杯子，豪爽地喝了一口。然后端着那杯从坐下来时，阿珍帮她倒的啤酒，淡定的说：“别慌，一会看不行，我上去把她们都喝趴。到时等子轩和赵哥过来，把她们送回去就好了。”

聚在一起撸串串，炭火的温度，多少消融彼此之间的一些冷漠。　　至于举杯换盏之间，些许的不安和分歧，就像桌下空荡荡的酒瓶，在起身离开之后，何必记得，曾倒入谁的杯中？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而殷小妙她们的进度也一天天地在推进。　　很多事情当有了资本的注入，它慢慢地就变味了，但又不能否认，当有了资本的注入之后，原本许多的困扰，就尽化为乌有。　　例如那年代久远的录像带，在殷小妙她们完成了基本磨合之后，就不再需要它了。　　因为项目有资金，只要看见团队有起色了，那么就可以花钱请人。　　王婷手上的夹板还没拆，佛山舞狮多年的师傅就被高薪请来，以一月之内每周过来两趟的频率，教导她们“张飞狮”的细节该怎么舞。　　而让殷小妙没有想到的是，这天那位有着许多头衔的陈杰，也就是挑起几个月后较量的“宿敌”，居然来到了健身房，而且是韩素梅请他过来的。　　随着陈杰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同伴，在电梯口领着他们进来的那位白领丽人，就是甲方派过来，负责财务、行政后勤的那位女士。韩素梅在办公室跟他们聊了一会之后，就让那位白领丽人去把殷小妙请过来。　　“你们过来干什么？”

殷小妙走进办公室，发现冲她点头打招呼的陈杰，看上去很有些心事，完全不是当时第一次去找她约战时，那种风轻云淡的从容。他似乎是出于商务上的需要，或者说商业礼仪，刻意地保持着微笑。　　她其实猜到为什么韩素梅会请他们过来，但很明显，这不是殷小妙期待的方式。所以她没好气地冲着陈杰这么问道：“你过来，是担心输了之后，难以下台，无法面对你名片上众多的头衔，所以想来商量一个妥协折衷的办法？”

她当然知道陈杰过来不可能是来商量这样的事。　　但殷小妙很不高兴，故意当着韩素梅的面，这么说。　　“您好，殷师傅。”

陈杰身边那位西装革履的同伴笑着站了起来，起身对殷小妙递了自己的卡片，出乎殷小妙的意料，这位叫陈广的，竟然是一位律师。　　很有些心事的陈杰勉强笑着开口:”阿广，我地一条村，从细玩到大㗎手足，佢打鼓㗎，好掂！”

陈广重新落座之后对殷小妙说道：“杰哥老是说，殷家的后人，巾帼不让须眉，我们都不太理解，今天见了，果然英气逼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广把殷小妙这么架起来，又称她“殷师傅”，那就是把她当成体量相当的醒狮队了，这种情况下，殷小妙再不高兴，也不可能再往下发作，只能黑着脸打了个招呼杵在那里。　　韩素梅本来就是那种所谓七窍玲珑心肝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殷小妙在发性子？　　不过她并不太在意，只是对黑着脸的殷小妙说道：“咱们等一下再聊。”

然后招呼着陈杰和阿广，让他们一起过去看看训练。　　殷小妙尽管没说什么挑衅的话语，但情绪明显不高。　　看着王婷她们的训练，陈杰听着锣鼓声，就微微笑了起来，因为不专业。　　尽管李子轩钢琴、小提琴都考过级，架子鼓也能玩得转，但跟舞狮的大鼓，不是一个系统，内行人一听，也就是一耳朵的事。　　但走进高低桩的操房，陈杰看着那只在高低桩上跳跃的醒狮，就很有点吃惊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陈杰在舞狮这行当，特别是岭南醒狮，他是绝对的内行。　　所以他的惊讶，不在于王婷她们的配合或是能做什么动作，能上高低桩之类的，或是能做什么高难度的动作。　　“这狮尾，不简单。”

这就是陈杰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因为他看得出来狮头在做动作时，完全是不考虑狮尾的，这其实是不对的，对于行家而言，舞狮是一件协作的事，狮头太独，是会出事的，但偏偏狮尾就是总能配合上！　　因为今天的狮头是王婷，而狮尾是体操运动员出身的卢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