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卢珍的同学，她的回答很坚定：“我们一起做生意，你说要集装箱，要进货，我拿钱出来，你也拿钱出来，然后在中国开一间公司，我们就赚钱啊。合同？不，我们不用合同的。”

妮娜的理由很简单：“六年了，大学的同学，只有你在每个中国的节日，都给我发问候；每年给我寄腊牛肉。”

几斤腊牛肉，绝对没飘洋过海的邮费高。　　只因为当时妮娜回国，卢珍去送她，后者念叨着卢珍带回学校的腊牛肉。　　卢珍便答应她：“我以后每年都给你寄点解馋！”

她说过，便做了，无论她自己有多难。　　“那我也得去你那边看看，才能决定进什么价位的服装啊！我这边有个朋友，约了别人舞狮竞技，我要帮她，等再过两个月才能过去。”

卢珍有点哭笑不得。　　妮娜便尖叫起来：“不，下个月要是我没回中国读书，又没有自己赚钱的生意，我爸爸就会让我嫁给那老头儿的！我不管，你现在就过来！”

“你放屁，我答应那朋友的事，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我要是这样的人，咱们还能来往？“卢珍毫不犹豫地冲着妮娜发了一通火，关系好，便愈是说得直接。　　然后她直接就从银行APP里，把这笔钱转回了妮娜的账户里。　　“我把钱转回给你了，下个月我去不了，没办法。“　　尽管她缺钱，尽管她的工作似乎看起来也朝不保夕了。　　第二天卢珍依旧和往常一样去上班，打卡，舞狮，吃盒饭，舞狮。　　她跟谁也没有说起，昨晚那笔转账。　　与殷小妙不同的是，殷小妙会认为，如果对方是值得自己付出，那就不必流于言辞。　　而卢珍是觉得，她答应过殷小妙，那就要去做，这是做人天经地义的本份。　　在她身上看不出来，昨天殷小妙曾经告诉过她，这个项目可能遇到的风波；也看不出来，昨天夜里，她拒绝了一次机缘。　　酒醒之后的韩素梅没有过来项目这边，但在中午下班之前约了刘洁铃去居酒屋。　　那里刚好在韩素梅担任人事总监的公司，和刘洁铃上班的公司之间，处于一个中位。　　出乎刘洁铃意料的，她原本以为，昨晚殷小妙算是给自己吹风，今天韩素梅是要摊牌告诉自己这项目做不下去了，但没有想到，韩素梅完全没有提起类似的事情，而且韩素梅不是一个人来的，随她而来的，还有一位律师。　　“你先看看这些资料。”

韩素梅一边点菜，一边示意律师把资料递给刘洁铃。　　资料上面，主要是介绍这位专门打经济案子的律师，扎实的履历和业绩。　　都是有案件编码，有报道的案子。　　刘洁铃还真就随手搜了资料上面提到的两个案例，确定就如资料中所描述的，就是这律师办下来的经济案。　　“给你看这些资料，是为了告诉你，这位律师，在经济案件上，他是足以信赖的。”

韩素梅等刘洁铃放下资料之后，对她这么说道，“接下来的东西，你要冷静。然后如果你接受的话，我会安排这位律师去帮你完成后续的事务。”

刘洁铃用力地点头，有数据，有资料，她就能看得懂。　　要是韩素梅来给她做口头上的介绍之类的，那刘洁铃会完全懵掉，那些云里雾里的话，动不动就“赛道”，动不动就“抓手”，一个饼接一饼，那么她会出乎对韩素梅的信任，而顺口附和，而心里面，却必定是不接受和抗拒的。　　但韩素梅似乎看穿了这一点，用她能接受的方式，一下子就说服了刘洁铃。　　律师接着递过来的资料，是刘洁铃和秦川合作开的公司，资金流向和业务。　　尽管财务上各种借贷让她有点头痛，但对于数字天生的悟性，她仍很快就翻完了。　　然后刘洁铃抬起头来：“这报表我看过的，秦川有拿过来给我签字，没问题啊，我们就是亏钱了，我都不懂经营，唉，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脸上是有愧色的，指着几行数字：“这钱的确是我拿了的，因为没盈利，所以没法冲掉。”

韩素梅摇了摇头：“不是数学好，就能看得明白这本账的。　　“按这本账，如果关张，你还得欠公司，对吧？　　“但如果我告诉的你，其实现在关张的话，除去你拿走的备用金之外，你应该能分到六百到七百万，当然，你们公司偷税，补全税务那边，你应该还能分到四百万左右，那你会怎么看?”　　刘洁铃一脸的不敢置信。　　但韩素梅的话，却让她找不出任何可以不相信的理由：“为了防止律师夸大其辞，所以约定，以你获得赔偿金的提成，作为律师的费用，具体提成，你们自己谈。”

也就是如果没法帮她拿到钱，这律师就白忙了。　　这可不是实习生，是真实有扎实战绩的律师，谁可能没钱陪着客户瞎玩？　　律师笑着扶了扶眼镜：“这么小的单子，我本来兴趣不大，我是被韩总骗上船的。”

他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个时代还有人会被坑到刘洁铃这样，然后还毫无知觉。　　现在不用问，他也知道，自己中了韩素梅的套路了。　　刘洁铃很茫然，似乎变成了只会点头的机器，直到馒鱼饭上来了，她才反应过来：“韩总，为什么为么帮我？我是说，您让我家那口子过去上班，我很感激了……“　　“利益。“韩素梅截断了她的话，“因为利益，这才是亘永不变的主题。”

她望着刘洁铃，如是巡视着自己领地的猛虎：“舞狮这个项目在谈A轮，我希望你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这边来，而不是每天过来这边公司，死命干活，还要被PUA，然后还觉得自己亏欠了拍档很多。　　“我要把舞狮这个项目做起来，你研究算法也好，你搞地推也罢，我不管，你得达到我要的效果。”

刘洁铃感觉有点茫然，这似乎跟昨夜殷小妙和她聊的不太一致？　　但看着那堆报表，看着那个资历很不错的律师，想着自己能分到手四五百万。　　无论老人的医疗费用，还是小孩教育的费用，或是赎回抵押的房产续上房贷，都有了着落，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切似乎也并没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