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勺听了这话,更加不敢吱声了。她知道,林诗语即然这样开口了,自己定然无性命之忧。“姑娘但有吩咐,奴婢定当以性命去搏。”
香菜气不过,伸脚狠踹了她后背一下,骂道:“啊呸,背主的家伙,就是根软骨头,平日姑娘待你也不薄,你真正是掉钱眼里了,没有姑娘在上头顶着,你会有这般好的日子过,能吃穿不愁?比上不足,却是比下有余,你怎地不去外头瞧瞧,那些佃户时不时便会在路边卖女求过活,你不要落在富贵窝里不知是富贵,活像咱姑娘是欠了你不成?”
她是恨透了银勺生的反骨,对于这种背主的丫头,她是比谁都痛恨,比起那些不干净的府里,自已能做林诗语的丫头,却是前世修来的福,虽然内宅斗得狠了些,却也没有那着三不着四的少爷、老爷们来强要了府里的人。“哼,我看是主子待你太好了,如若换了隔壁府里的,就你这般颜色,还不被那些老爷们拖上床去了,几时还能叫你如此悠闲地做事。”
香果也恼了,便拿隔壁家那对爱寻花问柳的父子来吓银勺。银勺额头汵出冷汗,她害怕林诗语会把自己送去给隔壁做人情,她在林府十多年,早就听说隔壁那家的男子都是些无情无义的禽兽。“姑娘,还请饶命,奴婢知错了。”
林诗语伸手掸掸自己的裙边,冷冷地说道:“饶你?哼,你的事若成了,你主子遭了罪,又有谁会去饶了我。”
若是她勃然大怒,银勺还觉得反水的机会更大些,可是面对如此冷静的林诗语,银勺突然觉得,自己就只是她手中的一只小麻雀,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这个感受,终于让她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人家府里的一个家生子,是主子们私产的一部分。“主子,奴婢对不起你。”
银勺趴在地上,不断的朝林诗语磕头,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林诗语暗中朝香果递了一个眼色,香果立即会意,笑眯眯地伸手去挽扶银勺起来,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拭眼泪,说道:“哎哟哟,咱姑娘不过是想问清楚这事,更何况,便是任谁都会不喜背主的丫头,你这是让狗屎糊住了眼,王妈妈那种人也值得你去信?”
香菜也在一旁沏了杯茶过来,这时向林诗语求情:“姑娘,瞧着银勺也是有悔改之意,不如让她先起来,再看看她是否有这个诚心。”
两人左一句,又一语,把银勺夹在了中间,便是感觉应都是不成了。林诗语叹了口气,道:“但凡是个做主子的,中有不希望丫头、婆子们忠心侍主的,最是厌烦这种背主的小人。”
香果心中一动,又道:“姑娘,银勺是贪小利了点,放在院子里怕是不成了,不过,她若是有向善之心,不如让她去前院伺候着。”
林诗语却是看向银勺不说话。银勺被她盯得心虚,跪在地上,头越发不敢抬起来了。林诗语这才手一挥,淡淡地说:“起来再说吧,地上太凉了,香草,去给银勺重心煮一碗红糖姜茶。”
银勺受宠若惊,越发惊疑不定。“姑娘。”
“嗯?坐吧!”
林诗语越发能拿捏住贵女的姿态了。银勺哪里敢坐,只是怯懦的半抬头,悄悄打量正慵懒地倚靠贵妃椅上的林诗语。“姑娘有何吩咐,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林诗语点点头,心中却嘀咕,银勺怕是个爱听戏的,这台词说得却是一般模样儿。“好啦,你也别动不动以死立志,咱姑娘心善着呢。”
香果见自家姑娘有意拉拢她,便搅起了稀泥。“银勺,我记得你家娘亲以是管园子的婆子。”
林诗语其实并不知道,不过是秋香把话都学给她听了,她另外差人去打听了一番。“是。”
银勺闻言,便知林诗语已经把她家的事翻了一个底朝天,却是再也不敢有半点隐瞒。“姑娘,奴婢家娘亲原是受了王妈妈的恩惠……”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香菜便啐了她一口:“呸,那老货不过是大夫人身边的一条狗,她能有什么恩惠与你,这全都是姑娘家给你家的,就她那老不死的,也敢拿了主子家的恩惠来做人情,哼,真正是打的好算盘。”
银勺听了后,心中直打转,香菜的话却不无道理,但乃何她们不过是下人中过得一般的下人,有时求主子们,还得经过王妈妈这等人的手。林诗语也悟透了这里头的意思,直觉这种做法很不妥,便记在心下,打算过后把此事与自家娘亲说说。“好了,银勺又不似你等,时常与我出府,这眼界儿也就高了,看到的事也能更想得通透,不似她钻了牛角尖,不过,你即是我院里的人,就该老老实实做事,如今闯下这等祸事,我还得想法子瞒着娘亲那头呢,当然,这事如何处理,还得看你的态度了。”
银勺忙表态,说自己再也不会背主,且事事都只听林诗语的吩咐。她听后莞尔一笑,道:“上赶着来求我的人海了去呢。”
银勺神情一僵,她万没想到,林诗语并不稀罕她的忠心。香果绕过银勺,走到林诗语身边,拿起放在小几上的鹅毛扇轻轻的给她扇风,又俏笑道:“傻丫头,府里的下人有几百号,你见过谁不想讨好咱主子的?”
也就银勺这见钱眼开的,才会背主弃义。“姑娘,不如这样,即然王妈妈瞧中了你的断针,何不把她的弄两口来,到时,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的冤屈。”
香菜的主意,让林诗语眼前一亮,她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微啜两口,润了润嗓子,方才又道:“这主意似乎不错,那去取王妈妈绣花针的人……”她说到这儿话一顿,却是睁开一双好看的凤眼往屋内扫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了银勺的身上。即然王妈妈把银勺做了矛,那她便以其之矛攻其之盾。银勺心中一咯噔,她知道,此事必是落在自己头上,横竖伸头与缩头都是一刀,不如给自家主子留个好点的印象,将来,或许还能落个好去处。“姑娘,奴婢与王妈妈及极为相熟,平日里,时常在一起绣花,这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
林诗语浅浅一笑,轻言细语地问道:“当真?这可是你自愿的。”
“是奴婢心甘情愿。”
银勺到是有几分骨气。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林诗语一手反间计耍得棒棒哒。也正因为银勺将功补过,才在今日把王妈妈给拖下了水。林老夫人最恨的就是这种心机重的婆子,把好好的一个内院搅翻了天。苏小芸却是恨透了王妈妈,因为她才让自己的女儿陷于不义之地,让外人传她无手足之情。“母亲,虽然这断针不可能是语儿的,但即然出现在小五的脑内,就该给查个清楚明白,林家的子孙,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的叫人给害了去。”
林老夫人闻言身躯一震,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还是她家老头子的眼光毒辣,虽说苏小芸是江湖儿女出身,可是一番做派,京城里的大多闺秀,又哪里及她半点。林诗语在一旁瞧得凤眼圆睁,娘亲,原来套路还可以这样耍着玩,动动嘴皮子就能在下人面前立威了,哦,可怜的王妈妈,真是做多了孽啊。李玉莲见王妈妈被打得鼻青脸肿,想想她到底是自己的陪嫁,若真让苏小芸处置了她,那自己岂不是很没脸。“母亲,妈妈不过是因为发现了疑点,便担心孩子有事,这也有错,怀疑二丫头,也不过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二丫头最近在学女红,而且,绣花针断得也太多了些。”
林诗语闻言冷哼两声,道:“大娘,说事皆要讲究真凭实据,即便王妈妈太嘴碎了点,大娘是掌过家的人,难道会不懂这其中的道道。”
苏小芸悄悄打量了林老夫人一番,见她目光冰冷的瞧向李玉莲,心中便有了计较,软言细语地说:“母亲,王妈妈是大姐姐的陪嫁,若是就这样乱棍打死,岂不是太过冤枉她,而且,下人们心中也不服,不如依媳妇所言,把丫头婆子们都招到一起,这院子里的都不许离开或走动,让郭妈妈带了人去各去对比一番,如何?”
林老夫人略一沉思,郭妈妈是她的人,由她带着素墨她们去检察,到是值得可信。“就依你所言,伤我孙儿的人岂能由她随便逃脱,若被我查出,定要剥了她的皮点天灯。”
林诗语看向王妈妈冷冷一笑,如同地狱里出来的杀神,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憨傻之态。她伸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左臂,随着那个古币符号越来越清楚,她的脑海里仿佛云雾一扫而空,想问题越发清晰明了了。她正在眼珠子乱转时,无意中看到林诗语如同死神一般的眼神,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这哪里是人的眼神,差点把她给冻死了。林诗语看到王妈妈脸色扭曲了,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又瞧得这日头正渐渐当中,便道:“祖母,娘亲,大娘,郭妈妈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如今日头正毒,不如请到内堂先小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