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恒眼里又闪出一丝泪光,但他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夫人的把戏我已经领教过,我是绝不会再让檀芮再受她的折磨,这件事,爹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大不了我们便搬出去。”
褚恒目光坚毅地看着褚世忠,“当年我娘,亦是颇为不得祖母喜欢,每日的请安之礼,便是祖母趁机刁难娘亲的借口罢了!明明知道没有半分真情,却还要走这样的形式,让双方受折磨。既然当年我娘亲已经受过这样的苦,今日,我便定然不会再让檀芮再受这样的苦!”
褚世忠一听他提起裘氏,心里又触动了一下,神色复杂。王氏一脸怒意地瞪着褚恒,褚恒的目光比她更冰冷。褚世忠最终叹气,“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你说得没错,你娘是我心里的一根刺,而你太像你娘,性情,神态,都像极了,每每见了你,总是让我想起她。我对你,是愧疚的。”
褚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自责和让步,褚恒心里也动了一下,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多说。褚世忠满是无奈,“我知道,我定是拦不住你的,从小到大,我便从来左右不了你。这请安之礼,便免了吧……”绿枝和惜儿见事情峰回路转,脸上不禁挂满喜色,眼角流出高兴的泪。王氏和褚茹樾却是一脸难看神色,只能死死盯着褚恒,无计可施。褚恒心里亦充满喜意,他却只是抿着唇,禁不住一番讽刺,“这便是你的问题,你把父子关系理解成了左右,控制。真正的父子关系,应该是用温情打动,不需任何强权,只有心甘情愿的付出。”
褚世忠又被他噎了一下。文氏未料到褚世忠竟然会答应,到头来檀芮竟半分没有受到苛责。她不咸不淡地提醒,“老爷,那这下毒灌药之事……”王氏和褚茹樾顿时向文氏投来阴冷眼神,文氏却毫不畏惧,挑眉与她们对视。褚世忠不觉又是一阵头疼,“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褚茹樾神色难看,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低头咬唇不语。褚世忠见她如此,便知道事情定是与她有关,不觉心里痛惜。文氏露出一脸惊诧神色,“原来却是三丫头做的?真是没想到,三丫头以前可是最温婉得体,却做出这样低龌之事。”
文氏的话又招来王氏和褚茹樾恶毒的眼神,文氏却执意要将战火挑到底,不依不饶,“不过也怪不得你,年纪轻轻便丧夫,做了寡妇,对郁家丫头又存有那样的误解,难怪心志扭曲了。只是姐姐,三丫头糊涂,你怎么也糊涂了?竟让她做出下毒,又灌污药之事?”
褚世忠亦是想到褚茹樾的不行,心里不由生了恻隐之心,“樾儿受了刺激,是以才多行极端,你也是命苦,怪不得你。爹也不忍心责怪你,今后不要再这样了。”
惜儿一听,气不打一出来,噘着嘴愤愤然,却没有权利说一个字。文氏脸上的笑意更是一下子凝固了,面色难看。褚恒却是好似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冷言道:“既然爹已经答允了檀芮不用请安一事,我便没什么要说的了,檀芮身体不适,我便不陪着爹在此叙父女情谊了。”
他嘲讽之语又把褚世忠噎了一下,褚恒也不等他有所反应,抱着檀芮便转身而去。他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银月阁,檀芮紧紧地抱着褚恒,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褚恒心里阵阵心疼。“我去叫大夫。”
绿枝道。“我和你一块去。”
林萧赶忙道,绿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两个人便快步去了。“还疼吗?”
褚恒柔声问。檀芮很想摇头,但腹中确实依然隐隐绞痛,她可怜兮兮地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痕。褚恒疼惜不已,“以后再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檀芮只把头埋进他怀里,感受他的温暖。惜儿脸上也挂着泪痕,她一脸愤愤,“少爷,我们院子里有奸细,不然你帮少奶奶抄家规之事,夫人怎么会知道?她根本看不出不同的字迹,但是她却神色笃定,一口咬定!”
褚恒惊了一下,“我常年不在府里,对院子里的丫鬟也都不了解,若是夫人真的培植了奸细,那也是极有可能。”
檀芮开口了,声音里还带着虚弱,“若是如此,那上次账本丢失之事,便定是内贼所为。”
“定要把她揪出来,不然日后我们的所有行动,便全都被夫人所检视。”
惜儿满是恨意。“我已经吃过一次内贼的苦,没想到到了这里,又栽在内贼上。”
檀芮面色凄然,又有些嘲讽。“少奶奶初来乍到,还未摸清楚院子里的状况,受暗算也不能怪你。”
惜儿安慰着。“只是,我们现今如何能把她揪出来?”
檀芮蹙眉,“原本我料定夫人定是认不出哪些是你帮我抄的,她定是通过内贼才得知此事,我想逼她到老爷面前对峙,但她却不吃我这一套。我们被罚跪了这么久,她定然是已经作了准备,这时候再对峙,她便大可否认。但我已经指出院中有内贼,那内贼定然便会赶紧收敛,我们此时,只怕难以揪出来。”
他们听了,深觉在理。褚恒劝道:“此事过后再行考虑,眼下你的身子最要紧。”
“可是内贼一天不除,我心里便不能安定。”
檀芮心里着急,腹痛不觉又加重。“我们最近行事小心些,商议何事便只悄悄的。”
褚恒安慰,“实在不行,我把院子里的人都换掉。”
“这样不妥。”
檀芮摇头,“到时候我们招选新人,夫人更容易从源头做手脚。”
褚恒抿唇,命令的语气,“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现下最要任务便是把身体养好。”
檀芮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惜儿见褚恒这般护着檀芮,心里也是高兴不已,她感叹,“今日幸亏少爷您及时赶回来,不然少奶奶可就……”可就真的要吃下那枚在夜壶也泡过的药丸……檀芮想起来喉咙不觉泛起一股恶心。“是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我听了消息,马不停蹄就赶了回来。”
褚恒想起,心里也颇为后怕。檀芮思虑一片刻,“这报信之人,定不是我们院子里的。”
惜儿一惊,“不是我们院子的会是谁?”
“二夫人。”
“二夫人。”
檀芮和褚恒异口同声。褚恒嘴角勾笑,“先前我以为是我们院子里的,但见她和爹出现,我见她的神情,便知道定是她。”
“她并不是想要真心救我,她不过是想看到我们双方互相撕咬,两败俱伤,最后她渔翁得利。”
檀芮猜测。褚恒面露嘲讽,“可惜,最后我们没有受到责罚,夫人和三姐也没有受追究,她真是白忙活一场。”
他转而道,“不过我确实得好好感谢她,若不是她派人及时送信,真不知道你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檀芮把脸贴在他胸前,语气笃定,“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褚恒心里不由暗暗叹息,为了不辜负她的信任,他必须做出很多努力,今天,他差点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