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冷脸吹了个小调，让小蛇都消失，没搭理秦衍。秦衍脸上的错愕慢慢化作喜悦，“是不是太想念我，特地来给我跳支舞？”

“左相大人恐怕是太想念芳洛姑姑了，你这样，叔叔可能会翻脸……”桑未不客气地把褚纯也扯进来了。褚纯黑着脸，“臭小子，没看见我是不是？”

秦衍嬉笑道，“叔叔是曾经威震一时的大将军，褚桑未可是圣上亲封的玙月郡主，当然要先和郡主搞好关系了。”

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士兵们都愕然，这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左相大人吗？他是被那个女人勾走了魂儿吗？秦衍耍了个剑花，长眉轻挑，“你怎么会召唤小毒蛇？芳洛姑姑肯教你？”

桑未轻哼一声，“芳洛姑姑可能想学剑舞，所以才愿意和我交换吧。”

褚纯听着桑未这话不太对味，意味深长地看桑未。桑未淡然道，“叔叔要为芳洛姑姑，来教训我吗？”

她冲秦衍娇媚一笑，“左相大人可不会任由叔叔在军营里动武的。”

这两个大男人无言以对，这个女人怎么脸变得这么快！褚纯正色道，“阿衍，我带桑未来，就是看看苍黎军被你训练得如何，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秦衍望着气势磅礴的军队，倨傲一笑，“应该会比震天大将军训练的士兵厉害三倍。”

秦衍向前一步，指挥着士兵左手持矛，右手拿刀，严阵以待。他刚硬的手臂一挥，士兵们高吼“必胜”，自成两阵，拼命似的对打起来。尘土四溅，黄土弥漫在空气中，这嘶吼的声音真让人如同置身于战场之上。桑未看着士兵们操练，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战场拼杀的画面，这些将士们，最终的归宿是那一捧黄土，心中的希望是天下太平。可以战止战，何时能太平？她从前从未思考过这些，心里只有孟之吾和他的妻妾们，即使是身为皇后，也在后宫之中和女人们无休无止地争斗。她沉叹，权势算什么，皇后又算什么，如果没有这些士兵的鲜血，又哪来她们这些贵族的荣华富贵？秦衍一声令下，士兵们又恢复阵列，听命吩咐。秦衍带着几分傲气，“叔叔，是不是心服口服？”

褚纯叉腰，望着桑未，眼神中再度闪过戏谑，“我们褚家人，一出场就能吓趴你这一群。”

秦衍挑眉，“叔叔要亲自来试试将士们的功夫？”

“哼，你们加在一起都不够格让我出手，”褚纯把桑未往前一推，“桑未一个就行。”

“她？”

秦衍不相信。虽说褚桑未心狠有手段，硬碰硬地怕是不行吧。桑未皱眉转头看褚纯，褚纯对她眨眨眼，桑未目光划过秦衍，粲然一笑，“左相大人不敢让我上场？”

秦衍失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这么自信，本相怎么敢拦着？只是刀剑无眼，你……”“左相大人不会看着我香消玉殒的，对吗？”

桑未的声音轻吟婉转，像一只小猫的爪子挠在了秦衍的心上。褚纯故意咳嗽一嗓子，秦衍便笑着退到一边。望着这些严阵以待的士兵，桑未没有一点畏惧的心，她倒想看看，褚纯教的招数到底有没有用！士兵们见她身形单薄，还敢叫嚣，估计也就是仗着和秦衍关系好才这样嚣张，心里就放松了警惕，可再一回想方才，她竟然敢召唤毒蛇，真让人毛骨悚然。就在士兵们纠结之时，桑未的眼眸已经升起了冷色，她缓步向将士的阵列走去，慢慢拔剑出鞘。剑刃和剑鞘相摩擦的声音，蓦然让人生出寒意。这个小女子身上，散发着肃杀的气息，提着那把血红的宝剑，一步一步向他们走去。秦衍难以置信，桑未竟然会有这么强的气场！看见大家这样的反应，褚纯满意地抿笑，他暗自手腕翻转，手掌心不知洒出了什么粉末，倏尔狂风大作，卷起桑未的衣裙长发，乌发红唇，活像个地狱来的修罗！士兵们骇然，狂沙卷起，沙子迷住了他们的眼睛，就在这一时刻，他们感觉到身上被什么利器打中很是疼痛，痛叫声连片。黄尘之中，秦衍也看不清楚局势，只听士兵们乱叫，他心里一紧，褚桑未会不会有危险？他也不管是何方妖孽，就在嘈杂的声音中大喊，“褚桑未！褚桑未你在哪儿？”

狂风慢慢平息，沙尘也渐渐散去。吃痛的士兵们各自捂着自己被伤到的地方抬头看，只见桑未那一袭鹅黄纱裙在微风中飘舞，她左手拿着长剑，只留给士兵们一个骄傲又美丽的背影。桑未头向秦衍一偏，扬起秀眉，淡然又带着傲气，“左相找我吗？”

秦衍怔住，此时桑未的美丽，动人心魄，那是潇洒倨傲的巾帼之美，那是让天地黯然失色的惊艳。褚纯哧哧笑着，“如何？我们褚家人是不是厉害？”

士兵们对桑未顿时肃然起敬，高声称赞，“玙月郡主好身手，我等望尘莫及。”

听着褚纯千年不变的懒散声，秦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他看看褚桑未，又看看褚纯……果然没猜错，又是褚纯搞得妖术！他就喜欢招个风唤个雷把人吓得半死！褚桑未竟然还和他一块玩！而他秦衍聪明一世，这次差点就被蒙骗过去了！秦衍扯了扯嘴唇，不拆穿他们，轻哼道，“呵，郡主厉害，她叔叔本事也不小！”

“那是当然，我的剑术可是深得叔叔真传！”

桑未接道。褚纯摆手，“诶，当着高手的面儿可别这么说，对了，这儿有现成的师父还不赶快学两招？”

桑未挑眉看向秦衍，“你比叔叔厉害？”

秦衍笑得妖魅，“你想学？”

“怕你不好意思当着叔叔的面使剑。”

桑未淡道。“想学我就教。”

秦衍这才是心甘情愿。看着秦衍这么主动，褚纯心中哀叹，这个没出息的臭小子！怎么一见到褚桑未就乱来！秦衍方拔出银剑，光芒四溢，就被褚纯叫住，“阿衍，教一个有难度点的。”

看褚纯的眼神，不像是说笑，秦衍戏谑看了桑未一眼，身体已经随着银剑一跃冲天。剑如游龙，秦衍一身铁甲，带着肃杀的气息，冲天又落下。剑挑扬尘，他所到之处，剑气惊起黄尘，他在黄雾之中越显神秘莫测。将士们看的瞠目结舌，一直知道左相厉害，可厉害成什么样却从没亲眼见过，这次真的是见识到了。褚纯没看秦衍，秦衍有多少能耐，他是知道的，他一直在凝望着桑未，看她的反应。桑未聚精会神地望着秦衍，秀美的眼睛微微眯起，秦衍的一招一式在她眼中变化万千，此时她似乎已经忘却外物，专心在学。就在秦衍侧身飞旋，即将落地结束这一场精彩的表演时，褚纯瞧见，桑未在黄雾之中显得飘渺遥远，她的唇角也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眯起的眼睛放松开来，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褚纯心中震荡难平，这样的桑未，恍惚间和记忆中的那个窈窕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那个女子，身披玄金战甲，乌发随风张扬飘舞，她不怕狂沙漫漫，手持一把长剑，就站在那片黄土之上，傲视苍穹……啪啪啪……桑未鼓掌，“左相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厉害！”

秦衍收剑，扬眉一笑，“叔叔说，要稍微难一点的，本相没掌握好……”“临时的师父教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桑未直接打断秦衍。褚纯回神，问道，“桑未，会不会觉得有些勉强？毕竟你还没学过使剑……”上次他的确教了，可他自己也知道，根本就不可能学得会。桑未果断拒绝，微微一笑，“上次叔叔不是教了一些吗？何况左相大人今天露的这手，只是他最末等的招数，他可照顾着我呢。”

秦衍似笑非笑，“那郡主请吧。”

桑未昂首阔步，走到中央，也和秦衍一样的出场，拔剑出鞘。秦衍环抱双臂，等着看她出丑。褚纯却眯起眼眸，心中有所思量。剑缓缓出鞘，桑未紧握剑柄，生生向前刺出，这股劲，不输秦衍的气势！她的动作清晰，不拖沓，一招一式，和秦衍的一点不差！她的身段柔软，比不得秦衍那般刚强硬气，可自有自己的独特的味道，若眼前有一个对手，她的狠戾必是招招刺中对方的要害之处。对，她从来没有手软过！秦衍感觉到心里沉沉地压下，他的脑海中浮出许多疑问。褚桑未真的不会武功？褚桑未究竟还会什么？褚桑未还有多少出人意料的事？褚纯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说一个字，他的目光深远，似乎透过桑未，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另一个画面。飞尘起又落，桑未旋身，把剑耍的噼里啪啦作响，最后缓缓收势，将剑收起。等她那一副冰冷的表情再度绽开笑颜时，她却发现秦衍和褚纯有些僵硬，似乎是惊呆了。她微微一笑，“我这剑耍得怎么样？是不是能上战场？”

秦衍拊掌一笑，“名师出高徒！本相果然厉害！”

“……左相真的不会夸人吗？你究竟在夸谁？”

桑未很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