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不但志得意满地写了诗,还高歌一曲,他的歌声里,没有别的,只有惨败的宋军,只有淋漓的鲜血。他渴望证明自己,经过这场战斗,他成功的证明了自己。如果这好水川之战是一场电影的话,李元昊是领衔主演,他就是总导演;如果这次战斗是一个电视节目的话,他就是总策划。在张元的词典里,赶尽杀绝并不是一个词,而是他向祖国大宋王朝复仇的两个步骤。第一步赶尽已然成功了,十万宋军进入了埋伏圈,第二步,他又成功地借助李元昊的手完成杀绝,于是好水川之战就以西夏的完胜,大宋的惨败收尾。赶尽是必要的,杀绝也是必要的,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可是,他张元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也许,他刚刚到西夏时的感慨能够说明问题。“我本一身傲骨,奈何世事无常。若非生活所迫,谁愿经历沧桑?区区进士头衔,可解万千惆怅。怎奈宋不予我,使我无限悲伤。今日叛宋投夏,才华得以伸张。”
志得意满的李元昊挺立在悬崖峭壁上,仰望晴空,眼前的骄阳,光照四极,岩石下面的峡谷里,传出胜利的呐喊声,他挥挥手示意,呐喊声瞬间停止。呐喊声一停,周围一片寂静,脚下的田野,尽在眼中。雄鹰不时地从他头顶上的绝壁间飞掠而出,在长空悄然盘旋,画出道道圆圈。李元昊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雄鹰转。雄鹰雄健而有力的搏击,令人震撼,李元昊渴慕这种力量,享受着这种高出不胜寒的感觉。西夏获胜后,在回师途中恰巧经过环庆路,看到此地风景优美,百姓生活富裕,于是就顺便留了个纪念:纵火焚烧房屋,杀得鸡犬不留,在一番抢劫和屠戮之后,西夏满载着金银财宝,扬长而去。宋军败绩。京师震动。替罪羊要抓,死难者需要好生抚恤。主将任福被追封三代,主帅夏竦则是难辞其咎。弹劾夏竦的札子如同雪片一般压到了仁宗皇帝的书案上。还有就是一封又一封对夏竦的举报信,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气势。为何这个替罪羊一定是夏竦?夏竦是大宋王朝西北方面的主官,是陕西四路的一把手,战败了,你不负首要责任谁来负?举报信和弹劾他的札子将他在西北的种种行为描述的很详细,仁宗皇帝仿佛看到了这样一个夏竦:住高楼、无忧愁、日日笙歌,夜夜温柔,午夜还不睡,正午还不起,天天浑浑噩噩、昏昏沉沉。有朝臣指出:玉树歌残迹已陈,西北边塞柳条新。夏竦如今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而正是这个“不爱江山爱美人”,深深地刺痛了仁宗皇帝。他丢掉的,可是列祖列宗与大宋将士用血和命换来的江山,一寸山河一寸血!夏竦还知法犯法,公开违背大宋王朝对西夏的锁边政策,利用职务之便,大发国难财,仁宗皇帝听了大臣们的报告后,怒不可遏。他下令免去夏竦在西北的职务,贬了他的官,将他召回朝廷。回到朝廷的夏竦,在仁宗皇帝面前充分展现了他的磕头神功,磕头如捣蒜,连忙喊:“臣有罪,臣悔过,臣有罪,臣悔过。”
可是,他严重渎职、与西夏人暗通款曲这些大罪,他一个也不承认,他的脸皮厚到了极致。只要夏竦自己不觉着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两年前,宋夏之战刚刚打响的时候,那时的宋朝承平日久,西线无战事已经三十余年,丧失的不仅仅是战斗力,还有对正常的形势的判断力。面对西夏的挑衅,大宋君臣无法容忍,都以为西夏是蕞尔小国,李元昊是西戎小丑,大宋天兵一讨伐即可诛灭,当年,兴师问罪一度成为朝野舆论的主流。可如今。。。。。。。。。。。。。。。。。。。。。。。。。。。。。。。。。。。。。。。。。。。。。。。想当初,朝野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觉着李元昊不堪一击,夜郎自大,大宋天兵一到,西夏人必然作鸟兽散,好像随随便便一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弓马娴熟的普通武将,就能够一举平定西夏。的确,大宋的全民公敌李元昊很狂,可是他在三川口、好水川两次大战之后,狂出了自我,狂出了风采,又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大捷。可谁又能够想的到,现实并非是“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现实哪有那么绝对?李元昊骄傲,但一次次取胜,宋朝方面的哀兵,却一次又一次失败,越败越惨,朝中官员一改剑拔弩张、气吞山河的豪气,吓得闻风丧胆,谈“夏”色变了。宋朝方面是时候做出反思了,过去的主动进攻,现在不得已转变为被动防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