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了，不是吗？第一次，是在诚王府中，清晨的角楼之下，他们相拥的身影，让她痛不可遏，选择离开。本以为，离开能够让自己回复平静，继续自己的生活，可是，再见他依然会让她心跳加速，再见他与巫灵在一起，她还会心如刀割。为什么会这样？北冥冽收拾完了桌上的东西，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出神呆痴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能不要总是这种状态吗？”

“怎么了？”

洛祺的反应缓慢呆滞，什么叫“总是这种状态”？她平时很克制的，好吗？“你再这样，我会理解成你根本就放不下他。”

北冥冽皱着眉头，盯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是吧？洛祺沉默。从前，她什么都放得下，也许那只是因为，她没有爱上过任何人。“现在的你，可一点儿也不像我的那个学生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

“对，现在你是小七。”

北冥冽点点头，这个“七”和“祺”近音，也和“妻”同音，他很喜欢这个称呼。洛祺默默地咬了咬嘴唇，她也希望她变回从前的洛祺，因为现在的她，也许能放得下的就一双筷子了。所以，连她自己，都很想摆脱这种状态。门外传来慕沙的声音：“对不起，良娣，帝君正准备就寝歇息。”

苏柔焦急的声音，“快让开，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帝君！”

洛祺听了，迅速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理了理衣裳，站到北冥冽的身后去。北冥冽望着她敏捷得像一只小猴一样的身姿，不由一笑，点点头：“让她进来。”

慕沙放行，苏柔立即冲进了军帐。“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要来见朕？”

北冥冽神情严肃，语气低沉冰冷，仿佛站在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女人。“帝君！”

苏柔展开手中的小绢布轻轻一扬，“她没有骗我，有消息来了！”

洛祺一惊，这是瑶蕊给苏柔传来的消息？跟赫连决有关？北冥冽蹙眉望着苏柔：“我沐苍营中戒备森严，她是怎么把消息传递给你的？”

“这……”苏柔呆了呆，是啊，沐苍营中戒备森严，瑶蕊是怎么把消息传递给她的？北冥冽已经从容地将苏柔手中的绢布拿了过来，低眉扫了一眼，“谁能证实这消息不是有人想将朕的大军引入陷阱，想让朕损兵折将？”

“这……”苏柔张口结舌，脸色涨红，“这不可能的，帝君，瑶蕊她不会骗我的……”“你又怎知她真会助你，而不是想利用你来打击沐苍、破坏朕的宏图大业？”

北冥冽的语气从容、冷淡，全然不似之前对待苏柔的态度，——虽然之前他对她也很冷淡，但至少，相信她可以通过瑶蕊的消息传递打击赫连决。苏柔一阵心寒，“帝君真的一点儿也不信臣妾？既然如此，又何必把臣妾带到军中？”

北冥冽收起绢布，淡然转身：“夜已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苏柔强忍住眼泪：“帝君真的不派人去寒湖截赫连决？”

北冥冽淡淡地道：“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朕自会妥善处置。”

“是，臣妾告退！”

抑制不住悲愤的心情，苏柔转身就往外走。夜风是那样的冷，无情地吹在她娇嫩的脸上，让她感觉是那样地疼。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对她这般冷淡，即使她一心想为他建功立业，他却根本不买她的帐？苏柔恨得直咬嘴唇，几乎要将红唇咬碎。是卿素暖！一定是因为卿素暖那个贱人，一定是因为北冥冽心里还想着卿素暖，所以才对她百般冷淡，让她这么伤心！卿素暖，你这个贱人，为什么你总能霸着帝君的心，让他对我和瑶蕊不闻不问、丝毫也不关心呢？什么卿素暖已被以叛国之罪处死，苏柔知道这是假的，那卿素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帝君玩的是什么把戏！说不定，这只是帝君为了击溃赫连决的心理防线才故意散播的一个谎言吧！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杀了赫连决，找出卿素暖，她要将卿素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苏柔握紧了双拳，险些将自己的十指捏碎！军帐中，北冥冽缓缓地摊开手，将小绢布展开在洛祺面前。那曲曲绕绕的古代繁体字，看得洛祺两眼转圈。但至少，她还能勉强认得出来，她有些吃惊，两军交战在即，赫连决为什么要去寒湖？寒湖在哪里？“看得懂吧？”

北冥冽问。洛祺撇嘴。“当然。”

“先不说，这个消息是怎么送进我沐苍大营来的。”

北冥冽缓缓地坐了下来，抬眼望着洛祺，“你来分析分析，这个消息准确可信吗？”

洛祺沉默。北冥冽来到作战沙盘前，那沙盘十分专业，是他亲自制成的，沙盘上所呈现的信息极为细致详尽。北冥冽的手指缓缓指向沙盘上的一块蓝色小湖泊，“寒湖，是雪城以北最冷的一片湖，湖面几乎长年结冰，湖边气候极寒，所以那片湖取名叫寒湖。寒湖边寸草不生，只有一片荒芜。赫连决他为什么要去那儿？”

“难道，寒湖边有宝藏？”

“狗屁。”

北冥冽将两个粗俗的字眼说得温文尔雅，“沐苍大地上若有宝藏，早该被北冥炽搜刮干净了。为了得到皇位，他可是用尽了心力。”

“那他去寒湖，是为了什么？”

洛祺蹙眉。难道，真会像刚才北冥冽说的，是瑶蕊想利用苏柔来打击沐苍，想将沐苍大军引入陷阱，好让北冥冽损兵折将、落荒而逃？“慕沙。”

北冥冽沉声唤道。慕沙应声而入，“帝君，臣在。”

北冥冽将绢布交给慕沙，“你挑一队轻功好的精兵，前往寒湖，埋伏在鹰嘴岩下，留意发生的状况。——要小心。”

慕沙低头看了一眼绢布的内容，顿时神情一凛，“若情况属实，不知帝君要臣怎么做？”

洛祺顿时心里一紧，是啊，北冥冽会要慕沙当场杀了赫连决吗？北冥冽淡淡地道：“不必理会。由他去便是。”

洛祺一愣。慕沙已经应声告退，立即挑选精兵去了。洛祺疑惑不解，望着北冥冽俊朗的侧影，“为什么？如果慕沙的处境有利，也不杀赫连决？”

北冥冽淡然一笑：“若瑶蕊真心要帮我们杀掉赫连决，她一定还会再制造机会的。”

“你的意思是，这次只是为了验证苏柔收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北冥冽转过头来，望着洛祺，“不管怎么样，赫连决也保护过你、照顾过你。冲着这一点，我也不愿意对他来阴的。我们可以在战场上刀枪相见，凭真本事论输赢。”

洛祺不信：“打仗还要凭真本事？一战而定输赢不是更好吗？那样既不会损伤太多兵力，也不会损伤太多国力，拖的时间太久，对谁都不利。”

“你放心，这一战应该会速战速决的。”

北冥冽微微一笑，“如果，瑶蕊真的要置赫连决于死地的话。”

洛祺垂下眼睑，沉默不语。北冥冽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怎么，担心他？”

洛祺推开北冥冽的手，默默地转身往自己的床边走去，“我才不担心。”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她关心，不是吗。看起来，好像他恢复得不错，一定是商虞圣皇为他找到良医为他医治了。而且，他的身边还有巫灵在爱他、关心他，而她无权无势，不是什么公主，也没能献出一半兵力来支援他。他哪里还需要得到她这样一个普通女子的关心。“如果想知道他到寒湖去干什么，可以随慕沙一同前往，看看。”

北冥冽对她说。他去寒湖，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洛祺沉默不语，她已经不想知道跟赫连决有关的任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