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豫怀还想出声反驳,却看李小宝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只好忍下这口气低声道,“那就无一人反抗这规矩?”
李小宝摇了摇头苦笑道,“谁敢呢?”
“那丰春县衙之中,上至县丞下至衙役,哪个敢同天彩会作对?”
夏豫怀闻言默默了良久,起身就要告辞。 “大人,小人已经备下饭食...….” 夏豫怀直接道,“如今这境况,你叫本官如何吃的下去?!”
夏豫怀缓了缓神温和道,“不过,你今日这番招待本官铭感于心,来日自当报答。”
说完,夏豫怀就要出门而去。 “大人!”
夏豫怀听到身后“咚”的一声,诧异回头去看,李小宝却已经跪在了自己的脚下。 “大人,小人不求大人报答,小人只求大人能答允小人一个请求!”
夏豫怀原本十分的感激即刻消退的只剩七分,不过也是,这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自己为官这数十载,还这般天真,真是……… 这小子还算得上坦率,倒不砌词伪饰自己的欲望,来日若是挟恩来求,那才真是让他看低了去。 “你说不求报答,却又让我答允你的请求?不过你说吧,本官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定然鼎力相助。”
可李小宝却摇了摇头道,“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答应了小人一个允字便可。小人定不会让大人为难的!”
夏豫怀看着脚边的李小宝思索片刻,点头未语,转身离去。 当夜,夏豫怀在天彩镇的所见所闻就一字不差的摆在了盛少青的桌前。 “吕大人,夏大人可还说了什么么?”
风尘仆仆追上大队伍的吕青峰还未休息就将夏豫怀的折子送到了帐中,这会正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粗气站在一旁,骤然听到盛少青问话陡的惊了一下,想了想才道,“没有,夏大人想说的应当都在折子里了。”
盛少青看自己身旁心神不宁的崔筠好笑道,“那你就先退下休息会吧,等吾传你就是。”
“阿筠,你也先退下吧。”
崔筠见太后撞破了自己的心事,脸色涨得通红,却也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她定要问问他是何时求了太后跟着夏大人去了丰春的! 自己.....自己就这般不受人待见么! 盛少青就这样看着空了下去的帐子也默默了下去。 因为破除封建迷信这种事,她实在没经验啊! 总不能明晃晃地告诉他们那些所谓的石神都是有心之人捏造出来,只为了骗他们钱财的吧? 夏豫怀这样吃过亏,而盛少青也见过深陷传销被洗脑之人的精神状态。 他们已经从骨子里面坚信他们眼前所看到的就是真的,而旁人无论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那进了他们的耳朵就跟空气似的消失无踪。 【宿主,您信这世上真的有石神么?】 “当然不信”,盛少青顿了顿,“不过你要是说有,那也可能真的有。”
系统:........... “连系统你这种逆天的东西都会出现,区区石神算什么?”
系统:怎么感觉宿主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呢? 【但,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神。】 上上个世界它辅助过的那位天下第一剑修,开创了当世第一修真宗门,那个世界才存在神,不过早就陨落了,更别提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具备进化出修真的条件。 “那李大宝是怎么让丰春的人对此深信不疑呢?”
从前可没看出来李大宝有这洗脑话术啊? 要有的话,她至于天天摆烂摸鱼么? 【小小障眼法而已。】 “那该如何掀开眼前那块蒙人的布呢?”
来硬的肯定不行,伤口大还不容易愈合。 盛少青灵机一动,那若要使软刀子,不如………试试反向洗脑? “系统,我的威望值有多少了?”
【135。】 “能换些什么?”
系统像是翻箱倒柜的倒腾了许久才出声,【立威丹。】 “这是?”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化肥名呢? 【药物属性:使用后短期内使听众对其产生高度信赖和威望值。左括弧,一次性道具,右括弧。】 “ok!下次不用念备注了,谢谢。”
“不过,一百多分就能兑换个一次性道具?你真的没做中间商赚差价?”
系统:........ 【您不会以为您的威望很高吧?】 系统默默吐槽道,这两回的动作哪个不是提前预支的威望,多少人看在太后的名头上才没提出异议,只默默观望着朝廷动作,要是云至和纪文宣一旦出个什么差池,宿主怕是要被骂惨咯。 盛少青被噎的讪讪失声,内心却不服气怒吼:让你瞧不起我,我回头刷分给你看! 盛少青心中负气,笔下的力道也重了两分,让本就不熟练的毛笔字更显狰狞。 看着歪歪扭扭的字体,盛少青对着帐外喊道,“阿宁!”
阿宁应声进门,看太后怒目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跳,“太后有何吩咐?” “你会写字么?”
“婢子只……只会写几个简单的...字,婢子....” “无妨,吾说,你来执笔就是!”
等阿宁战战兢兢的写完,盛少青就将手中的小玉壶递给阿宁道,“还有,把这个交给吕大人,让他连同这封信一起带给夏大人,让夏大人在典礼上用了便是。”
阿宁将信纸晾干叠好,连带那瓶药一同放进了竹筒之中,看太后神色不豫,阿宁连忙就出了门去寻吕大人送信回去复命。 刘小春看阿宁刚从帐中而出,追上去问道,“太后此刻可歇下了?”
阿宁摇了摇头,看刘小春就要转身走了进去,连忙拉住刘小春的衣袖道,“刘大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没什么要紧的,这不眼见着明日就要到陈留境内,是司制司的女史托我来问问太后,明日入城穿哪套礼服?”
阿宁低声提醒道,“那刘大监还是缓些时候再去问吧,太后此刻正不高兴呢。”
刘小春稀奇道,“太后向来好脾气的,怎么,是谁又惹了太后生气?”
阿宁摇了摇头,“我哪里晓得,此前用午膳时还同崔女官有说有笑的。”
“不过我估摸着还是丰春那档子事,太后自见了夏大人那封信神色就不对了,刚刚还让婢子代笔,从前哪有这样的事啊?”
刘小春想了想,“无事,你自去忙你的,这事虽不要紧却也耽搁不得,我去问问就是,还是多谢姑娘提点了。”
阿宁看刘小春仍要一腔孤勇的触霉头,也只好摇了摇头叹口气转身离开。 想要逆流而上的人太多,阿宁自觉点到为止也算是全了情分。 不过,经了阿宁的提点,刘小春此去也谨慎了许多,自入帐中规行矩步的行礼问安,不敢多看多问,只请盛少青决定了明日的礼服便要转身退下,却听太后忽然问起,“陛下这几日骑马练的如何了?”
刘小春犹豫了一瞬,回道,“回太后的话,陛下这几日都在帐中温书,不曾出去过。”
“真的?”
刘小春刚想点头,就听帐外一声:“母后!儿臣回来啦!看儿臣给您摘的花!”
刘小春的脸瞬间皱的同盛少青丢在角落里的废纸团一般,心道,呜呼哀哉,今日就要完蛋! 只见元澈奔了进来,将手里的花束邀功似的捧到了盛少青的眼前。 看跪在身后的刘大监一脸要哭了的惨样,元澈补刀般的开口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刘小春闻言面色更是煞白,这个小祖宗怎么现在跑回来了,从前都不是这个时辰的啊! “刘大监?”
盛少青好笑看向刘小春,“怎么不解释解释?”
刘小春急得直冒汗,太后还直问陛下这几日学骑马学的如何,陛下一说起这个更是起劲,绘声绘色的描述起那惊险刺激的骑马来了。 “林大人去了丰春,但他找了另一位赵大人教儿臣,这位赵大人吧,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是臂力真是过人,那样烈性的马他都能制住!”
“赵大人给儿臣寻了一匹小母马来让儿臣试着上马,那马倒是温顺,就是太小了些,等儿臣长大了一定要骑林大人那匹高头大马,那可真威风啊!” 盛少青看元澈兴致这般高昂,也只嘱咐了几句让他小心,“等你长大了,母后给你寻最好最俊的马来,这才能配得上我们澈儿嘛!”
元澈笑嘻嘻看着盛少青,半晌才想起自己是来母后帐中讨水喝的,连连问着母后帐中那种清凉的还甜丝丝的饮品还有没有。 盛少青笑道,“你说的是蜂蜜柚子茶?”
元澈舔了舔干涩的嘴巴点了点头,盛少青便立刻吩咐人取来。 “刘大监怎么哑巴了?从前常听人说刘大监这张嘴素来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怎么现在倒不肯开口了?”
元澈捧着茶壶喝了个够,解了渴才问道,“刘大监,母后问你话呢!”
见元澈又要用袖子擦嘴,盛少青皱了皱眉轻轻拍掉了元澈抬起的手,亲自取了帕子来擦拭。 “母后!就用袖子嘛!儿臣看教场上的勇士都是这样的!”
盛少青刚想教育这皮猴,想了想却又作罢,等解决了刘大监这桩事再来挑元澈的毛病。 刘小春看太后和陛下如今母慈子孝的甚是和睦,心道还不是自己多操心,怕陛下又撞了太后霉头惹太后怒火,却没想到人家根本没生气! “刘大监,吾问你陛下近况,你怎么说陛下一直在温书呢?”
元澈一听这话愣在了当场,原来这事还同他有关系,难怪刘大监一直给自己递眼色。 “母后,这.....” 盛少青抬手制止了元澈求情的话,“你不必为他求情,吾明白他是想为你遮掩,可人人都为你遮掩,吾又如何得知你去做了什么?”
元澈嘟囔道,“那母后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盛少青被元澈这句突如其来的嘟囔惊的有些愣神,“你不想母后管你么?”
元澈唯恐惹了母后伤心,连忙拉起盛少青的手道,“不是!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觉得儿臣已经长大了,母后...母后就不必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儿臣了嘛!”
“你?长大了?你这才几岁?”
“文姬六岁能闻音辨弦断,甘罗十二岁便能出使秦国,儿臣又为何不能?!”
盛少青都快被元澈给气笑了,元澈如今勉强算得上是个一年级的学历吧,怎么就觉得自己能独当一面了? 不过看在自己从小也曾经这么叛逆过的份上,盛少青表面退让道,“行吧,那母后以后就不问你了。”
“但是,那你自己说刘大监为你遮掩这事,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元澈低下头摇了摇头,“不对。”
“无论如何,对母后撒谎都是不对的,所以刘大监该罚。”
刘晓春焦急道,“陛下,微臣………微臣都是为了您啊!您………” 元澈也有些于心不忍,还是求情道,“但刘大监也是为了朕,朕不能不管他,所以,还请母后从轻责罚!”
盛少青点了点头,“赏罚分明,刘大监护着你出发点是好,但隐瞒你的行踪,该罚,那就罚他日日陪着你去练习骑马,若你有何差池,便唯他是问!”
“如何?”
盛少青看着元澈,视线却瞥到了刘小春的身上。 刘小春此前就听过这永光殿前任掌事太监章庆的故事,章大监从前那般的赫赫威名,如今只能凄惨的躺在内侍省的柴房里无人问津。 听人说,章庆是惹了太后的不高兴才遭此横祸,又有人说,章庆是咎由自取,活该落到如今这样一个下场…… 可无论如何,章庆的前车之鉴他是见过的,因而他自打过五关斩六将的来了这永光殿,便一心想要侍候好太后,也同殿中诸人和睦相处,为的就是能在这扎稳脚跟。 而在他看来,太后同陛下之间微妙的关系更需精心呵护,所以,陛下有什么错失他必然要在太后面前遮掩一二,太后有什么不满他也自然要在陛下面前警醒几分,如此这永光殿的荣华方能长久,这宫中才能永保太平。 至少,在他做掌事太监这段时间内得是这样。 可现在看来,他仿佛才是那个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