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少青只好暂时放下疯狂刷卡消费的快乐从善如流道,“那也成吧。”
纪文宣在后头悄然松了一口气,这样应该能省下不少银子了。 他们刚要拐进茶馆,就瞧见茶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中人头攒动,竟然比正街还要热闹些许。 盛少青稀奇的往里瞧了一眼,只看到他们仿佛是排着队从一家门口领着什么东西。 正在队尾排着队的男人看盛少青穿着不凡,还好奇的探头探脑看他们,一抬袖子挡住了盛少青的视线,没好气道,“你看什么看!” “嘿!”
茶馆老板刚从店里迎了出来,看盛少青就要和旁人绊起嘴来,好心拉了盛少青进去,请他们进了店才解释道,“那条巷子是王府的后街,听说这几天王府做善事,只要他们每日跟着管家走一通,就能领好些碎银子,我们乡那些游手好闲的街溜子最近几日都在这,您身份贵重,又何必和这样的人计较?”
盛少青更是迷惑了,“还有天上掉钱这样的好事情?”
老板“嗨”的一声,将盛少青迎了进去,请她坐下道,“原本是没有,可人活在世上,见得事情多了,不就有了?”
盛少青轻笑出声,没想到这山野之间还有这样的哲学家呢? “您别笑啊,您就说我刚说的有没有道理就是了。”
纪文宣接过话头,“那自然是很有道理了。”
“不过,这王府是哪家的王府?”
那老板一边端起手中的茶壶为他们添着茶,一边回道,“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
“这王府,就是从前的乡正府,后来上一位郭乡正卸任,现任王远王乡正上任,便搬进了这乡正府,还将这门匾啊给改成了王府。”
老板为最后一个坐下的林尽添完茶,用只有几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听说,那匾额还是照着陈留王府的模样造的呢!”
说完老板就啧啧摇着头评价道,“只怕是东施效颦,最后要落了个贻笑大方的结局咯。”
“老板!这边再添一壶茶!”
老板应声而去,盛少青看着老板远去的背影,心道这茶馆果真是个消息极为灵通的地方。 “这王远还真是好面子,当个乡正就要换牌匾了?”
先改换门庭,又表现出一副乐善布施的样子,王远还真是....… 纪文宣却皱了皱眉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纪文宣对着林尽耳语几句,林尽便将腰间的佩刀和玉佩取下放在桌上,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你——干什么去?”
,盛少青不知道纪文宣在卖什么关子,只听纪文宣轻声道,“夫人稍候片刻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还没半盏茶的功夫,林尽就折返回来,不过比起出门时的英姿勃发,回来时候的林尽眉宇之间好像多了几分狼狈? 林尽刚一坐下,就低声道,“果然没好事!”
“我混进排队的人群之中,刚轮到我,他们还要什么凭证才肯给钱,我自然没有,他们便将我赶了出来。”
“不过听那发钱的管事的意思,他们每日里找些人定时去附近的田地里,只要呆够了时辰,便会有人给他们发一张凭条,他们凭此就能来王府领些钱。”
盛少青疑惑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就是最近几日。”
林尽恼怒道,“不过,那管事说话忒不客气,可见是平日里在这横行霸道惯了!”
走上前来添茶的小二听了林尽的抱怨,好奇问道,“公子说的可是隔壁王府的管事?”
林尽点了点头,那小二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呦!您可甭提了!那人…...” “那人可是新晋成了我们青石板乡的四大恶人之首呢!”
“至于怎么成了榜首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老板“咚”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还不干活去,在这多嘴多舌什么?客人都嫌你聒噪了!”
“哎!”
,盛少青赶紧拦下老板,“没事,我们不嫌他聒噪,你就让他说吧。”
说完,盛少青也知情识趣的从袖筒里取出荷包来,掏出块碎银子来道,“这些,权当是我买了他替我们说这会书的时间。”
茶馆老板见有银子赚,这才收了手,将银子一把拿了回来,心满意足的退了下去,心道这以后要不真给小二开个说书的台子? 那小二激动道,“夫人怎么知道小的梦想就是能去京城说书?!”
盛少青尴尬一笑,你想去京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书。 纪文宣也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来,放在小二的眼前,“你若是说得好,这几个铜板就算是我另赏给你的。”
小二更是两眼放光的兴致勃勃讲起了王远家中最近的鸡毛蒜皮来。 这王远从前不过是个里正,手下也只是寥寥数人,可就这么几个人,都还是各有心事,满腹鬼胎。 只有一人,对王远是言听计从,王远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因而,王远跟他也就走的最近。 忽有一日,王远发达起来,竟然有人为了王远,让郭乡正提前卸任,将位子腾出来给他。 王远也不傻,发达之后,就只带了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上任,如今便让他当了自己府上的管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远一朝成了乡正,这管事也跟着飘了起来,听说将匾额换掉这样的主意,就是这个管事出的。 这管事姓赖,这人不仅心肠坏,还只敢做不敢当,一出事便是一味的推脱,因而大家都只叫他癞皮狗。 “前些日子,就因为他放债,害了不少人家家破人亡,苦主报官,可乡中如今最大的官就是王远,苦主也是无可奈何,听说不少人已经打算筹钱一起去陈留告状了。”
“就没人能管管他么?”
小二无奈的耸了耸肩,“谁能管?谁敢管?谁又会去管?”
“王远正忙着应付上头均田的差事,哪顾得上管这些?”
“应付?均田?”
小二点了点头,“这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真假难辨,信不信也由你们,此前给了王远官做的那人,仿佛前些日子派了人警告了王远,王远因此被弄得焦头烂额的,正在家着急上火呢!”
纪文宣将桌子上的铜板丢给了小二,小二便喜滋滋的将铜板悄摸揣进了口袋里,行了大礼退下,临了还意犹未尽道,“夫人若是还想听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等小二走远,盛少青才和纪文宣对视一眼道,“王氏派人警告了王远?”
纪文宣沉吟片刻,“若是这小二的消息无误,问题便是,王远做了什么,王氏要警告王远?”
“我记得....…青石板乡的数量差距最大,所以我才能一眼在那些只有细微误差的数字之中发现这里,难道是王氏因为这个?”
王氏本想不动声色的造假,可没想到下头的人造假过了头,反倒露出了马脚? 纪文宣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有没有可能,是王远故意为之?”
“故意的?”
盛少青想了半天也能没想明白为什么王远要故意漏出马脚,这不就是引着人去查他么? 纪文宣接着道,“就看他将匾额换成和陈留王氏一样这点来看,他应该是在向王氏示威。”
“陈留王氏最为注重规矩体统,不同支系不同官职的府邸匾额之间都会做出区别。”
“前些年,就因为南景建康城中的王氏也用了和陈留王氏一样的匾额,那时两家一度闹得水火不容,甚至牵扯到了当时的朝局。”
“后来因为景明帝皇后出身建康王氏,建康王氏便一飞冲天,成了炙手可热的皇亲国戚,陈留王氏又日渐式微,这两家才勉强握手言和。”
盛少青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说他换了匾额不是因为好面子。”
“不过,注不注重规矩体统又不是看牌匾……” 纪文宣闻言苦笑道,“有这样一桩事在前头,看来他在数字上动手脚,大抵就不是无心之失了。”
纪文宣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为了争那口气,还是真的爱子的拳拳之心哪!”
“对!”
,盛少青忽然想到,“王远的儿子还在大牢里呢!”
“莫非是他为了救他儿子,才出此一策,引火烧身,借此威逼王氏帮他?”
纪文宣抚了一把胡子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这还得看王远到底有没有这个脑子了。”
盛少青知道纪文宣的意思,或许王远只是为了单纯的出一口气呢? 毕竟,王远把自己儿子送进去替人挡灾的时候,可没含糊过。 盛少青喝了一口茶,“他有没有这个心思,这两日间就会有结果了。”
纪文宣抬头好笑看了一眼盛少青,“夫人这样大的阵仗,恐怕已经由不得他不知道了。”
“不过,他府上那个管事都已经荣登恶人榜榜首了,他真能有这么好心?”
纪文宣正是不解其意,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盛少青说的是隔壁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撒钱”活动,也学着盛少青的语气,“好不好心,明日就能有结果了。”
纪文宣将喝空的茶杯倒扣下来,立刻就有个农夫打扮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出现在了纪文宣的背后。 盛少青:??????? 纪文宣在那人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那人便领命而退,纪文宣转头又对着林尽笑着道,“林护卫身上气势太过骇人,还是换个人选再去吧。”
夜幕降临时,盛少青才带着逛的意犹未尽的阿宁和连翘回了客栈。 提前回去的崔筠已经在门外焦急候了多时,而她背后的郭松一瞧见是盛少青一行人回来,立刻就冲了前去道,“你们..…..你们今日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连翘不满道,“你这人说话忒没规矩了,我们做了什么同你有何...” 盛少青抬手制止了连翘,“怎么了?”
郭松一面将人引了进去,一面低声道,“听说....王远的外甥今日大闹了王府,说有人冒充他舅母的亲眷,还占他的便宜!”
“我一合计,这能在青石板乡搞出这么大阵仗的,除了你们,应该也没有旁人了吧!”
纪文宣无奈只能点头认下此事,郭松却更是焦急道,“这就坏了!”
“只怕明日没有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王远的外甥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你们得罪他?怕是结亲不成要结仇啊!”
盛少青不以为意道,“怎么,他这么混蛋还要我让着他不成?”
“你们乡的恶人榜上不会也有他的名号吧?”
郭松尴尬的点了点头,“他.....位居第二。”
盛少青啧啧摇了摇头,“你看看,一共就四个,王远家里就占了两个。”
真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郭松又是尴尬一笑,“其实....还有一个,第三是王远的侄子......” 盛少青:.......... 这就是基因的力量么?还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大家子愣是没出一个人才!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人家的有个乡正叔叔呢?!”
“我听他们说,王远明日就会来为他外甥撑腰了!”
盛少青不以为意道,“来就来,就怕他不来呢!”
郭松将纪文宣拽到一边道,“老大人,夫人....她?”
纪文宣低声解释:“夫人身份尊贵,王远一个小小乡正,自然不放在眼里了,不过....你怎么怕他怕成这样?”
郭松幽怨无比的看了一眼纪文宣,“我...我总要在这里混下去的....” 纪文宣断然摇头,“不对,我已经答应带你去京城,所以肯定不是你...” “哦,我明白了....你是在担心白掌柜吧!”
“你是怕你走了之后,那个混蛋会将怨气发泄在客栈里吧?”
郭松的心思被纪文宣戳破,也不再遮掩直接道,“掌柜的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再给她带来麻烦,这...这样太自私了。”
纪文宣也是了然一笑,“我看不止是恩重如山,而是情深意重吧!”
“你放心吧,此事你不必再管,我保证不会牵扯到客栈,也自会给你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