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唐小白摇头,“灾后重建,一要运送物资,二要防止暴乱,最好能派军队去,而邢州一地,近镇州,镇州还有常山王府旧部,派别人去恐怕会起冲突——” “唐将军正合适。”
李穆接道。 唐小白连连点头。 这也是唐子谦重新掌兵的一个契机。 李穆捏了捏她的手,道:“等会儿你去同你阿兄商量,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唐小白喉咙一堵,握紧他的手。 李穆原本都想咬咬牙走了,被她这么一握,脚下就跟粘住了似的,再也拔不动,不自觉将身子靠紧窗台,向着她倾了几分。 目光不经意掠过她案头的纸墨,微怔,伸手去拿:“赈灾条例?”
唐小白递给他,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惦记着,就……写写吧……朝中商议数日,又有旧例,想必都拟好了。”
李穆拿来扫了几眼,沉吟道:“你且拟一份奏疏来,以你自己的名义,明日让国公代为呈上!”
诶?这…… “我不在乎这个,你要是觉得有用,就拿去参考好了。”
李穆摇头:“不是在乎不在乎的问题,该是你的,就得是你的,谁也不能拿走,我也不能。”
唐小白收回自己的草拟,低头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抬眸瞥了他一眼:“可我不会写奏疏……” 李穆被她看得心头一热:“我教你!”
说罢拿了纸笔,将上半身探进窗内就要写。 旁观了许久的莫缓实在忍不住了:“你俩不会进屋说话吗?一定得隔着个窗?”
李穆捏着笔,直勾勾看着唐小白。 唐小白这才后知后觉红了脸:“快进来吧!”
奏疏属于公文,公文都是有固定格式的。 李穆拟了个格式,就让她照着写了,时不时纠正下措辞。 到了正文,就没什么好纠正了,他便收了声站她身侧看着。 唐小白不是那种怕冷的娇娇小姐,不喜欢早早地在屋里烧起炭火,因而此时屋里有点冷,他温热的气息就更为清晰。 他从前扮作奴仆,身上不用香料,现在回了东宫也没用。 身上只有淡淡的墨香,以及初冬的清冽微冷。 干干净净,萦绕在她身周。 唐小白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凝神书写。 屋内静谧,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莎莎声,在证明时间的流动。 写得差不多的时候,唐小白忽觉肩头微微一沉,停笔,侧过脸看他。 少年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脸离她很近。 近到她转头时,能感觉到他的鼻尖擦着自己的脸。 “阿皎……”他低声唤,双眸黑漆漆、湿漉漉。 也不知有意无意,在她看过来时,探出舌尖,极快地舔了一下唇。 唐小白顿时脸上一热,下意识“嗯”了一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忙道:“我、等我写完!”
“姐姐……”他又唤,带着点奶奶的鼻音,撒娇似的。 唐小白有一种破防的感觉。 他要再叫一声,那就…… “我好困……” 嗯? 唐小白眨了眨眼:“那你——” “我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他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好似真的困得睁不开眼了。 唐小白劝他回去休息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要不就在我这儿歇会儿?”
少年眼睛“噌”地亮了起来,好像被人按了开关似的。 “这……合适吗?”
他还矫情。 唐小白好笑地说:“当然不合适!”
说完这一句,唐小白仿佛能看到他脑袋上两只隐形的耳朵蔫了下去,忍不住笑道:“虽然不合适,但我不说,你不说,外面这几个不说,也没人知道不合适。”
他眼睛又亮了起来。 到底是自己宠了许多年的小祖宗,唐小白原想让人给他在书房添张软榻,终究是心疼他劳累多日,柔声道:“去我屋里睡吧。”
李穆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倏地红了脸:“这……” 这是真不合适了。 唐小白也红了脸,道:“我就睡书房好了,还要多看会儿书,将奏疏完善一下,你去吧!”
推了他一下。 没推动。 “还要我送你进去不成?”
唐小白佯怒道。 李穆这才磨磨蹭蹭朝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 灯下人如玉,镀了一层暖黄光晕。 光这样看着,都觉得满足。 但这种满足,又催生出一种贪。 “阿皎——”他忍不住又唤一声。 “我真希望,我们能早日完婚。”
…… 好不容易哄走了格外黏人的太子殿下,唐小白继续埋头写奏疏。 奏疏也不是一遍就能写好的,光草稿她就修改了无数遍,期间又翻了许多资料。 等到定稿誊写时,已经近亥时了。 着人探得父亲还没就寝,便将已经晾干的誊写稿卷起,拢在袖中,披衣走出书房,往前院去。 这一稿也不是最后一稿,还要经父亲过目后,再用写奏疏专用的纸再誊写一遍,才达到上呈御前的标准。 时辰已经不早,但唐世恭的书房还亮着。 这几日都是如此。 唐小白到的时候,唐子谦也在。 他一见唐小白,便问:“太子几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