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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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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光,透过男孩枯草一样乱糟糟的发丝,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男孩倒下的僵硬地面,泥土上结着一层血渍。他消瘦而矮小的身体,穿了件勉强可以称得上衣物的的破烂,透过那裤角的几个口子,可以清晰看见几个血肉模糊的咬痕。男孩侧着头,将左手放在脸上,从食指与中指的夹缝,看着折扇般的月牙。只是,男孩双眼很是茫然,似乎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男孩做了一件什么真切的梦。梦中有叫黑魔域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形态各异的黑魔族群。而他似乎变成了一名叫做无天的黑魔,在那边生活的许多年。无天是一位拥有悠久寿命的战斗狂。原本以他下等资质,在黑魔族中,注定会在过去的岁月中磨灭。可他不信命,硬是以下等资质,百战百败,百败百战,成就不朽。与他实力不相上下的不朽战将,不下一百。无一个不是天赋异禀,根骨悟性一等一的绝代天骄。不过,在被天灵之主单手将全族封印在一粒尘埃,永世封锁之后,族中三帝从天数中,了解破局的关键,正在他身上。之后,三帝堪堪用了十一万年,将他们的功法融合为一,将这苦心集合的神功传授与他。可当他破封而出,却被天灵之主所布下的时空之力侵蚀,在无尽岁月中肉身破灭,魔灵几近消失,在沉睡中积蓄力量,等待复苏。无天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是前世的投影,落在后世者眼前一般。而男孩自己,似乎是没有自己的名字。自小,父亲叫他“杂碎”,而母亲喜欢叫他“宝宝”,刚学会走路的妹妹也只叫过他几声“格格”。而路人也常常叫他“野孩子”或者“小贼”。男孩似乎天生没有名字。如果有,他觉得自己应该叫“宝宝”。肚子里似乎有几滴墨水的老乞丐想给男孩取一个好听上口的好名字。但是,男孩只是摇头。男孩觉得有没有名字都一样。或者自己是不配取个好名字的。男孩之所以无家可归,成为“野孩子”。那是因为。当时,家里来了一位长相俊俏的年轻叔叔,跟母亲在庭院里聊了一天。当时醉酒回来的暴躁父亲,气冲冲地拿着麦米用的杆子,撞开大门,兀自朝母亲挥去,边打边骂;“臭女人,敢背着老子偷汉子......”男孩的父亲平时就下手不知轻重,喝醉后,更是不知留下余力,打得更狠。就这样,母亲被打得没了声息。在母亲下葬的那天,妹妹也被人拐走了,怎么也找不着。当晚,已经清醒的父亲,在里屋暗骂了一声,“这该死的,这么不经打......”当时,气极的男孩拿着菜刀,悄悄走到呼呼打鼾的父亲的床榻边,本想像邻居家屠夫大叔平时杀猪一样,在他父亲裸露在外的浑圆肚子上来上一刀,一了百了,但哆哆嗦嗦的双手终归是下不去手。最后,男孩趁着夜色,离家出走了。男孩是怎么也恨不起这个该死的父亲。虽然每时想到这个父亲,恨得咬牙切齿,但这股恨意,最终会像泄了气的皮球,怎么也鼓不起来。记忆里,男孩却非常记恨一位叫左贤一胧的公子哥。话说,天荒镇的东南街,比之其它街区,居住着更多的富商官家。那里的富人,穿着滑溜的鲜艳绸缎,吃着每天可以不重样的山珍海味。那边的公子哥出门,不但不用下地,可以骑马坐骄。而且,身边围绕着六七个可以随时呼唤,点头哈腰的下人。男孩有时不由得感叹,比故事中坐居皇倚的真龙天子,也不过稍逊一二而已。左家是有名望的家族,在东南街上也是位列头等一的大户。左贤胧是左家的公子,他父亲左光仁是左家家主,而且是个大官,但到底是多大的官很多人不清楚。左贤胧是位长相俊郎,满身书卷气的温雅青年。他平时除了以酒论友,结交各色江湖人士。而且喜欢收集各种古书诗册,常常高价收购,听说已经屯了好几百本书籍。不说对长辈很是尊敬,对左右随从,也是和和气气,没有半点架子,因而在天荒镇无人不知。当真是,谦谦公子,温温如玉。不过,男孩却对左贤胧感观极差,觉得此人阴险虚伪。两年前,正值半夏。男孩正好在青女湖,想抓吃水鸟或者捕只肥鱼。小镇的青女湖,每每到了夏天,往往有成群结队的水鸟在湖心的三块小岛上筑窝。水中的鱼儿,也是一个比一个肥硕,像是争相竞赛谁更有分量。当时,男孩躲在扎聚一团的浮草堆中,将自己全埋在草中,只留望风的空隙,像个小舟顺风向岛飘去。只待浮草一碰到岛上,便立刻发难,就是抓不住飞鸟,留下的鸟蛋也是极解馋的。浮草是这个世界上的一种特殊植物,常常生长在水流较缓,水域较广的水面上。它的根茎飘浮在水面上,并不扎根在泥土里。因为浮力大,浮草常常被人用来造船。不过,中途风向改变。瞧见湖边的木亭里,对坐着一男一女。也许是因为,那两人是男孩这一生中,见过相貌最为好看的缘故,便一下子记住了。而那男的正是左贤胧。当时,左贤胧身穿白衣,背负在后的那只手,正偷偷模模从秀口取出一包纸团,用尾指与无名指在纸团夹了什么东西。左贤胧淡笑道:“温姑娘,我先敬你一杯。”

说着,站起身,举起玉杯,向那身穿绿衣,面戴轻纱的少女敬酒。当他从卓面上,举起酒杯,抬高二寸有余,手碗一抖,有颗药丸状的颗粒,无声无息向那绿衣少女酒杯滚落。这一切看似神不知鬼不觉,不料全被猫在浮草堆中的男孩看得一清二楚。左贤胧很潇洒地坐下后,摆了一个请字的手势。被称做“温姑娘”的绿衣少女很安静地准备回酒。那时,男孩刚听老乞丐讲过,绿林强盗常常会用毒药毒杀过往来客,而毒杀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男孩不知道左贤胧要干什么,但如果是偷偷摸摸,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蓦然间,男孩从浮草堆里钻出来大声问道。“那个女的,别喝那杯酒,他要毒死你。”

顿时,少男少女皆是被吓了一跳。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真被突然冒出来的男孩吓得心神一震的原故。左贤胧的玉杯,一不小心,从手中脱落,酒水溅在自己的白衣上。不过,左贤胧倒是平静,随意拍了拍衣服,眼中满是歉意,“如此良辰美景,不想被乡野顽童破坏,实在败兴。是我准备不周啊。自罚一杯,还望温姑娘海涵。”

随即不慌不忙,也不让站在一旁侍酒的女婢添酒,自已重新置办了件瓷制酒杯,自顾自倒了满满当当,仰头一饮而尽。当远处的家仆赶到,男孩已然跳湖不见。三天后,当男孩路过东南街一个街角路口时,被人抓着头发,拖进一处隐蔽的胡同。那是三个人,其中一个不是左贤胧又是谁?另外两人一个是个带刀仆从,另一个是脏兮兮的乞丐。左贤胧眼神平静,皮笑肉不笑道:“坏我大事,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

此时,温谦公子左贤胧像是被恶魔夺舍一般,骑在男孩身上,用帛布将右手缠绕三圈后,握着拳头一下一下,重重锤在男孩脸上。男孩知道要凶多吉少,倔强地朝他脸上,吐了带着血水的两颗牙齿。左贤胧大叫一声,慌忙从男孩身上跳开,取出丝帛很厌恶地擦了擦,像是踩到了狗屎的表情。左贤胧原本狰狞的表情,突然谈然,厉声道:“我今晚就让你知道,有些事,不该管。有些人,不得惹。下辈子注意点!”

左贤胧说罢,朝带刀仆从摆摆手。带刀仆从心领神会,抽出刀来,对左贤胧问道:“:双手,双腿,还是......”不等带刀仆从说完,左贤胧淡淡道:“都剁了。”

就在这一刻,趴在地上的男孩儿,冷不丁朝带刀仆从洒了一掌的细沙,随即像一只猿猴高高跃起,跳到左贤胧的背上,抓着他的领子,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左贤胧脖颈顿时血流如注,哇哇大叫,“别冲动......有事好商量......”最后,男孩钻进狗洞逃出去,再也没去过东南街。幸亏,从狗洞里钻进来是乞丐,如果是左贤胧或者带刀仆从,男孩肯定逃不过。之后,男孩儿足足在老乞丐的破席子上躺了一个月,才可以走动,可见左贤胧的下手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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