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听到温婉玉有身孕,有些疑惑,街上的议论时,将温婉玉称做“左夫人”。如果说孩子是左贤胧的,那不就是说这是仇人的妻儿。常言道,斩草除根。可他还没有卑劣到向妇孺动手,并不是因为他心软,他有自己的骄傲与底限。失去了骄傲与底限等于灵魂失去了颜色。为什么温婉玉会逃出左家呢?他一想到左贤胧那副虚伪的假面,以及一年前偷偷给温婉玉酒中放入药丸的情景,便料想左贤胧一定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将这姑娘握在手掌之中。进入土屋,温婉玉静静看着他。阿牛很是拘束地跟在他身后。自在道:“温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暂时留在这里。”
温婉玉想着,如今客栈多半是左贤胧的眼线,而且走夜路也不安全,微微一躬道:“感谢。”
自在故意露出猥琐的笑容,道:“温姑娘,你如今身体状态很差,我留下来照顾你。”
这话一说出口,温婉玉柳叶眉一皱,很是防备地看着他。自在看在眼里,无奈地在心中苦笑。心中自嘲,我笑的灿烂如花朵。应该很有亲和力才对。这时,躲在自在背后的阿牛小声道:“我也......觉得......应该有人......照顾......姐姐......”自在见阿牛开口,似乎有了底气般,拍了拍胸脯。他走到温婉玉跟前,一双眼睛往她身上转了几转,微微舔了舔嘴唇,贱贱笑道:“温姑娘,我做为一个护花使者,一定好好照顾你的。”
温婉玉有些厌恶地看着他,对阿牛微微侧身,道:“小弟弟,你可以留下吗?”
自在摇头道:“他不行,笨手笨脚,而且现在得了口吃......”阿牛脸颊微微一红,尴尬道:“我......不行......的。”
这时,自在很悠闲地从他身边走过,拍拍他的肩膀道:“行吧,我去梦老道那里睡了,护花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阿牛看着随自在从门前隐去的背影,心中一暖,又转头看了看温婉玉,表情很是腼腆。在通向土屋的小路边,自在很自在地仰卧在松软的地面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抬头看着晚霞,懒散道:“我才不会去照顾什么女人......”夜半,寂静的山下,连声虫鸣也听不见。“你确定温夫人在那破屋子里?”
“千真万确啊,老大。之前在追温小姐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找到了那包糖块,然后沿着小路察去,就看见一个小子扶着温小姐进到那屋子里了。我这不是想到大哥你吗。”
突兀地传出两道人声,像是空旷的房间中,打碎的镜片,呯呯作响。一名光头汉子朗声道:“哈哈,干得不错,有好处,没忘了我这个兄弟。可算没有白白照拂你。”
另一名精瘦矮子小声道:“大哥,小声点,别打草惊蛇。”
光头摸摸脑袋,笑道:“瞧给我高兴的。”
月光很淡,黑暗却很浓。黑夜,勉强可以看见远方山体的轮廓。四周的景物只有大概的黑色形状。“哎哟!刚子,你怎么故意绊倒我。”
光头从地上爬起来,很气恼地说道。那后叫刚子的精瘦矮子疑惑道:“大哥,我没有绊倒你啊。”
光头的光头朝向刚子,恼怒道:“不是你,那是谁......”他还没说完,又一次摔倒。这次摔得更狠,光头上全是泥巴,眼角也破皮,正在淌血。的确不是刚子。刚子就在我眼前,那后面......光头感觉身后的黑暗里,随时会蹦出无数个妖魔鬼怪......刚子身上也冷嗖嗖,头皮一缩,颤声道:“大哥,我们是不是遇见鬼了......”光头汉子用手按着眼睛,清清噪子,吼道:“谁?是那个王八蛋在装神弄鬼!”
黑暗里,一个声音打着哈欠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要防碍我睡觉。”
只见一个人影在光头眼前,从地面上坐起来,说道。光头汉子看见给自己使绊子的是人,心中的惊慌瞬间转变为愤怒,气冲冲地抬起拳头,向黑影砸去。“我防你姥姥!”
黑影微微一侧身,轻松躲过这一拳,伸出一根手指在光头汉子耳根弹了弹。那光头像是受了重击般,刹时倒在地上,一直保持着抬拳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刚子急忙去扶光头汉子,却发现他这个平常威猛的大哥被人用一根指头,给崩死了。刚子又惊又慌,一股无名的恐惧在他的心中衡冲直撞。他双膝一软,重重磕头道:“老爷......饶命!”
“叫大爷!”
黑影道。“大爷!饶命啊!”
黑影笑道:“好了,滚吧。”
刚子心花怒放,刚一站起,便撒腿就跑。黑影无言道:“把你大哥带走,再走也不迟。”
刚子本来已经跑了二十多步,但听到这黑影的吩咐,心中有种确信的感觉,如果继续跑,自己一定会死。刚子又折返回来,将比他高大的光头背起来,又一溜烟跑开,速度比之刚才,没有半点缓慢。自在躺在地上,枕着双臂自语道:“真是笨手笨脚的,被摸了屁股都不知道......”“对了,明天早上吃什么......”天刚亮, 自在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青草,向土屋走去。门半掩着,他轻轻推门而入。瞧见坐在唯一那张床的聊天的两人。阿牛原本见到温婉玉一直结巴,现在经过一夜的相处却是“冶”好了,看来他们开始熟络起来了。自在原本想直接走到他们面前,开玩笑道:“你们在我床上干什么?”
但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妥。他又轻轻将门带上,背靠着墙壁,等了一会,大声道:“阿牛,早饭吃什么?”
阿牛出来后,也不提早饭,道:“温姐姐是个可怜的好心姑娘,我们想想办法帮帮她,好不好?”
自在反问道:“怎么可怜了,有我肚子饿可怜?”
阿牛可怜巴巴,道:“帮帮忙,我知道你脑袋灵光。”
哧的一声,自在被气笑了。沉默一会,自在道:“帮是可以帮,有什么好处?”
阿牛激动道:“我以后天天给你带饭!”
自在摆手道:“算了,就当你之前照顾我的补偿。我帮到底!”
阿牛嘿嘿笑道:“我知道你心地很善良。”
自在盯了阿牛一眼,怒道:“善良,对我来说是贬义词。”
善良对于修炼者,可不是什么赞美。但凡有些修为,手中肯定沾些血泪,修为越高,手中因果就更多。自在实在想不到抢机缘,夺因果的修士跟善良怎么联系在一起。因为是第一次见自在发火,阿牛不说话了,安静像个兔子,一直在反思善良怎么会是贬义词。东南街是天荒镇最繁华的一角,而左家是这一角中的一点。此刻,左家府邸。刚子哆哆嗦嗦跪在左贤胧面前,矮小的身体伏俯在地,姿态很是卑微。左贤胧手拿折扇,欣赏着水池中游曳的金鱼,背对刚子道:“你确定,那个少年只用了一指,就杀了光头彪护卫。”
刚子又一次点头确定道:“千真万确!小人亲眼所见!!”
左贤胧道:“看手段,应该是个武学高手!我结交各路江湖高手,从没听过有这样一号人物。”
左贤胧沉吟了一会,吩咐仆人道:“去请鹰前辈!”
鹰前辈是左家的一名客卿,本名叫鹰烈。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长褂,满头银发的老者来到白衣公子跟前,微微一鞠,抱拳道:“不知公子叫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左贤胧很客气地问道:“鹰前辈,如果有人以一指杀人,那这人是什么境界?”
鹰烈答道:“如果不是使用特殊手段下,至少武学宗师。”
左贤胧道:“听说,每一个武学宗师都是开宗立派的绝世高手。鹰前辈,你做为一个武学宗师。这些年窝在我这小小的左家,真的是受委屈了。”
鹰烈摇摇头道:“哪里,这些年要不是公子收留,我这个老骨头早已暴尸荒野了。”
左贤胧道:“那温婉玉的爷爷,真的是只用三招将鹰前辈你,打至如此境地?!”
鹰烈一听到“温婉玉的爷爷”,双眼猛缩,从中闪过悸动的恐惧,叹息道:“如果当年不是他敬重我是个以武为痴的散人,我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住。”
想当年,鹰烈以武人的身份,从南往北,沿途挑战各路门派,大败各门各派的武学宗师。不过经过正道山时,被其掌门三招打至重伤。虽然正道山没为难他,却被之前得罪的各门各派趁他重伤,合力围攻,使他只能濒死逃窜。虽然他在左家休养多年,武学也有所精进,但每每想起那平平无奇的三招,心中亦是惊骇无比。可以说,就是那平平无奇的三招,令他这些年对于武学有了更有深刻的认识。如果说,武学的止境是武学宗师。那么,止境的山巅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叫做正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