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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两种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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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刚刚地毯式轰炸的人性大考验,这次面对一位普通的村妇,田籍并没有什么冲动。  “妻子”是个勤俭持家的女子,将两人的生活照料地十分妥帖,即使家境一般,田籍依然过得到十分舒适。  但正是这种舒适,令他分外警惕,担心自己一旦沉浸于“丈夫”的角色,就会着了桐美人的道。  于是,为了防微杜渐,他开始减少各种意义上的互动——不聊天、不亲近、不理会。  除了吃饭、睡觉、干活,他什么都不做,更不与妻子有任何形式的交流,硬生生活出一种同床异梦的画风……  田籍这种异常,很快引起了妻子的警觉。  在多次尝试交流无果后,终于有一天,她请来一位大夫。  田籍任由大夫在自己身上捣腾,目光始终斜四十五度望向上方,对一切不闻不问,仿佛生无可恋的样子。  最后大夫离去时,一脸沉重地对妻子道:“许是失魂症,恐命不久矣。”

就在大夫话音刚落的瞬间,田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等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矮榻上,并得知,他所代入的“丈夫”,好像真的时日无多了……  一语成箴?  田籍不知这是桐美人的恶趣味玩笑,还是别有阴谋。  自从他病倒后,妻子便一力承担家务细活,并照顾病号的职责。  这倒是让“三不”策略变得更好执行了——反正吃饱睡,睡醒吃,不用干农活,吃喝拉撒全部有人照料,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的当一条咸鱼就行。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妻子面容越发憔悴,原本一头健康的黑发,肉眼可见地变白。  终于有一天,他迎来最后的时刻。  弥留之际,妻子守在病榻旁,哭成泪人。  虽然心有不忍,但为了渡过仪式,他决定将“渣男”演到底。  “吵死了。”

他强打精神,一脸嫌弃地抱怨,“人都快死了,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吗?”

妻子轻捶他的胸膛,泪眼婆娑道:“夫妻一场,良人怎忍心如此绝情?”

田籍一撇嘴,冷酷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妻子一愣,显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但她看懂了丈夫的表情。  或者说,她早就懂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妻子先低头抹干净眼泪,再从发髻上拆下木簪,轻轻放到田籍榻边。  之后,转身往门外走去。  到门边的时候,她扶了扶门框,似乎想回头说些什么。  田籍心脏提到嗓子眼,担心会出什么变故。  好在她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离去。  望着妻子披头散发的背影渐行渐远,田籍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心情复杂,只能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仪式的考验,不能动摇。  随后他目光扫到旁边的木簪。  这是夫妻俩的定情信物。  信物既还,情也就散了吧?  ……  幻象散了。  意识云再次回归。  田籍查看理智值,77.0%S,依然是掉了0.5%。  好在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一些精神上的反馈。  这就说明,仪式进展还算顺利,没有白白浪费泥人和理智值。  他不敢耽搁太久,立即抓起第三枚泥人。  差不多一息之后,眼前景象再起变化。  但不知是否错觉,景象变化前,桐美人原本只有一条平直线的“嘴巴”,隐约向下弯了几分……  ……  “咦,怎么又是这里?”

第三次进入幻境,田籍发现还是熟悉的村野小院。  难道是因为刚刚的故事还没结束,只是泥人替身时间耗尽了?  但很快,他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首先,他进入“故事”的时点,比刚刚提前,夫妻两人才认识不久。  其次,这次他代入的,是“妻子”的视角。  不过,也仅仅是视角,他无法如上次一样,操纵人物行动。  于是,他随着妻子的视角,见证了两人相识、相爱的过程。  丈夫出身士族,满腹经纶,只因得罪权贵,沦为布衣。  落难之时,遇到一位娴静温婉的女子,自然走到一起。  妻子一直自卑于身份低微,帮不上丈夫,只能尽最大努力照料好这头小家。  好在丈夫体贴,两人也算琴瑟和美。  直到某一天,丈夫突然性情大变,不再理会她。  她以为丈夫终于感到厌弃了,伤心之余,却不敢质问,只能一个人时,默默垂泪。  丈夫神志越发异常,大夫诊后,给出“命不久矣”的噩耗。  弥留之际,妻子终于忍不住质问了一句。  她自然只能得到那句“相忘于江湖”的绝情回复。  于是,跟之前一样,妻子放下定情发簪,转身离开,到门边时,又停下扶住门框。  就在这时,田籍感觉脑袋一丝刺痛,随即,他发现,可以“操纵”妻子行动了。  他下意识想回头看看躺在矮榻上的丈夫。  然而头转了一半,脖子突然僵住了。  视线前方,是挂在门板后的一块铜镜。  铜镜返照,病榻上的丈夫,正泪流满面。  田籍确定,刚才自己扮演丈夫时,没有哭过。  更离奇的时,此时丈夫脑后,竟然多出了一条烟雾状的触手!  触手不断抽搐,延伸至上方一个虚幻的人脸,似乎正从丈夫的脑袋里,吸收着什么。  就在田籍看向人脸时,对方同样通过镜子,望向他。  四目相对,赫然是他自己的模样!  “我特么……”  田籍瞬间感觉被一阵恶寒包围,全身僵直。  这时,镜中的丈夫,不断对他比划嘴型。  他本身不懂唇语,却瞬间明白,丈夫喊的是“快跑”。  或许是源于妻子的意识?  没时间深究细节,他接连深呼吸,艰难地抬起腿,然后迈出大门。  离开屋子,恶寒感就弱了很多,他不敢耽搁,撒腿就跑。  好在妻子平日惯于做农活,身体素质不错,跑了一阵,屋子就消失在视线里。  他一边操纵妻子跑步,一边回味刚刚的诡异情况。  这里是桐美人营造的虚幻世界,通过“结发”,他与对方获得神秘学意义上的心意相通,所以即便人脸触手怪长着跟自己的脸,也不足为奇。  关键是这种景象的象征意义。  之前他操纵的是丈夫,最后得到精神上的反馈。  这跟如今视角里,丈夫被人脸触手怪摆布,并吸取某种“养分”,是否有联系?  会不会,那个人脸触手怪,就是刚刚的自己?!  想到这里,他又感到一阵恶寒。  随即,他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上面的推论成立,那此刻同样被他操纵的妻子,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刚想到这一点,脑中又是一阵刺痛,然后,视角开始从妻子身上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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