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身边的大儿子还仰头问她:“母亲,四姨说的小鬼头是我吗?”
在午时的接风宴上,温慧和五岁的大儿子介绍过温家众人,眼下刚行过午膳不久,自然还没忘记温叶。 见温慧不说话,又接着问了句:“那父亲是什么?”
温慧:“......” 温叶没憋住,笑出声道:“你儿子倒是生得比你可爱多了。”
温慧憋了一嗓子眼的气,最后只憋出一句:“以为谁像你,二十岁才嫁出去的老姑娘!”
说完她故意摸了摸长子的头,炫耀道:“我儿子读书可厉害了,来,明佑,给你三姨四姨背几首诗!”
温慧夫家姓杜,五岁的杜明佑听到自家母亲的要求,立马熟练地背起诗来。 确实如温慧所说,是有点聪明长在脑子里。 起码比他母亲高出好一截。 温叶听的时候也没闲着,时而露出欣慰满意又带点严肃威严的神色。 杜明佑越背声音越小,他怎么觉得四姨的表情和他学堂的夫子似的。 那种天然的敬畏感一下直冲杜明佑的脑门顶。 好在十首诗没有因此背错。 结束后,杜明佑暗暗长呼一口气,小小的人儿,大大的庆幸。 别人家的小孩就是好玩儿,等他背完,温叶立马鼓掌,道:“好!”
没见过这样直白的,杜明佑眼都睁圆了。 温叶不管,她看向温慧,一脸认真道:“事实证明,你儿子果然不像你。”
一旁听懂了的温兰,小幅度弯了弯唇角,笑了。 温慧还没反应过来,继续骄傲道:“我儿子长得像他爹,读书当然也——”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的温慧美眸怒瞪:“温——叶——!”
五岁的杜明佑赶紧捂上懵懂二弟的耳朵,自己也熟练地缩颈闭眼,后面的嬷嬷更是早已抱着三弟默默背过身去。 俩人之间的吵闹,前头谈论朝事的男人们一无所知,倒是韩嬷嬷知晓后,和沈氏说了一嘴。 正院,温玉婉带着一双儿女陪沈氏说话。 听到韩嬷嬷的禀告,她诧异不已,看向沈氏:“母亲,她们一直如此?”
温玉婉以前住靠近正院的芳菲阁,与几个庶妹们住的地方相隔甚远,再加上那时候的沈氏对她要求比较高,就算她有心想与几个庶妹玩耍,也没有时间。 这么多年,她对三个庶妹的只有模糊的几个印象,并不明朗。 沈氏喝了口茶,道:“你二妹爱掐尖,以前白姨娘在的时候,总给她出些馊主意,这些年除了我,也就温叶能治治她。”
温玉婉对温慧的记忆倒是比另外两个深刻,因为她那个爱争爱闹的姨娘。 “温叶能治住她?”
温玉婉不免怀疑,迄今为止,她仍然觉得温叶是个柔顺的姑娘,最多是有些巧思,以及不像温兰那么胆小而已。 沈氏不准备解释,只道:“日后接触多了,你会明白的。”
温玉婉点点头,也没想深究。 她想起出门时婆婆嘱咐的事,想了想,道:“我这有一套赤金头面,瞧着不错,想给四妹添个妆。”
沈氏一语戳破:“你婆婆给你的?”
温玉婉笑笑,让两个孩子出去玩会儿,等孩子们走了才回道:“娘真是,什么都能猜到。”
那套头面确实是她婆婆永诚伯夫人托她带来的。 “想来是你那小姑子婚事定下了。”
沈氏再次言准。 温玉婉不得不佩服,同时问道:“这事儿我婆婆还瞒着,娘是怎么知道的?”
沈氏瞥了女儿一眼道:“你婆婆那个人,我还是了解的。”
温玉婉深以为然,若不是母亲对婆婆了解至深,她如今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样好。 “定的哪家?”
沈氏又问。 温玉婉没有隐瞒:“靖远侯家的嫡长子。”
沈氏点头:“确实是门好亲事。”
嫡长子承爵,女儿嫁过去,将来就是靖远侯夫人,永诚伯夫人能不高兴么。 虽说永诚伯父子在朝得重用,但靖远侯家一样不差。 原本靖远侯夫人考虑的名单里并没有永诚伯家的姑娘,直到温家与徐家的婚事落定。 如此以来,永诚伯府与徐国公府之间便多了一门转折亲。 靖远侯夫人这才将目光落向永诚伯府,当然她也不是随便坑儿子的人,永诚伯府的嫡出姑娘出落得确实不差,家中父兄也争气,否则就算与国公府结亲的是永诚伯府,她也不会考虑。 然而沈氏知道,如果没有温叶与国公府二爷的婚事,以靖远侯夫人的眼光,根本不会主动去了解永诚伯府的姑娘。 温玉婉见沈氏不反对,于是道:“那头面就留下了?”
沈氏平静道:“留下吧,我想你四妹是不会拒绝的。”
* 温叶当然不会拒绝,甚至希望这样的事请多多益善。 嫡姐温玉婉送来的那套赤金头面,她不吃不喝三年也买不起。 不过头面送过来的时候,温兰去和桂姨娘告别了,温慧倒还在。 温叶也不明白她迟迟不走是为了什么。 价值千两的头面,自然是引起了温慧的眼红,她哼道:“母亲果然偏心!”
温叶美滋滋收下一整套头面,出声回怼:“谁让我要嫁的人是徐国公府的二爷。”
便宜夫君的名头该用还是得用,温叶一脸坦然。 “你以为嫁给徐月嘉就那么好?我告诉你,满盛京惦记她的姑娘多着呢,我看你日后怎么办!”
温慧心中不爽,说出口的话,火药味却降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温叶的话起到了作用。 温慧嫁人前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爱慕徐月嘉好多年,即便后面嫁了人,也未曾改变。 温慧回京后,再与对方联系,发现她和离了,人也变得奇奇怪怪,倒还是一如既往痴情徐月嘉,就是她和这位昔日好友说话时总能闻到股酸味。 “惦记也没办法,人马上就是我的了。”
温叶摸摸金钗,又瞧瞧金步摇。 再说,惦记就惦记,又不会少块肉。 温慧说不过,气急之下道:“你就不能让让我?!”
温叶头也不回道:“给你点颜色,你就能开染坊。”
温慧一听,气得将婢女手里的盒子扔桌上,然后怒冲冲离开。 温叶丝毫没有留人的意思。 温慧这个人必须得有人在上头压着,否则一时不察,她就能给你蠢翻一个天。 沈氏当年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了一家子都聪明通透的杜家,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避免温慧长成白姨娘那样。 果然后来脱离了白姨娘的洗脑,温慧浑身上下只剩那一点就炸的蠢了。 当然,即便如此,温叶对她的不喜欢也没有减少一分。 或许是温父的基因够强大,温慧最终没有学白姨娘一条道走到黑。 否则她在杜家的日子不会过得如此顺心,且回京以后还有闲心回温家来找自己吵架。 至于当年的事,一个小庶女突然有可能成为九王侧妃,换做谁不会抓住机会往上爬。 再加上白姨娘的教唆,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动心是难免的。 毕竟当时盛京几乎十之八九的人都认为会是九王坐上那个皇位。 只是后来他败了,所以现在往回看,似乎错都在温慧。 温叶掐断温慧心底长出的那点苗头,说好听点是为了温家。 可其实她知道自己没那么高尚,更多还是因为不想当下及未来咸鱼般的生活里多出任何不利稳定的因素存在。 毕竟皇权争斗,向来都是瞬息万变的。 温慧是在为自己考虑,她亦是。 结果只能说,是她赌赢了而已。 将人气走后,温叶打开对方留下的锦盒,里头是一对水头十足的玉镯。 温叶轻啧了一声,今天心情好,至于不喜欢那谁,明天再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