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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也无风雨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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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会总舵在太原西郊的山里,这里高山流水花开鸟鸣,纵是寒冬也不觉得有冬凉的荒野感。对这个地方李朝刚曾经十分熟悉,可如今物是人非,总是他自己脱离了六郎会,自觉愧疚不已,十几年未见的义兄现在怎样?每每想起惨死的二十几个武林豪杰便内疚不已,虽然他没有出卖武林,也不怕别人的误会,内疚的是自己的临阵退缩。倘若当时能和这些义士慷慨赴死也没有这十几年的痛苦。再见到陈泽明已都是年近六旬的老人。陈泽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朝刚还活着?十几年了,这个情同手足的兄弟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当初塞北一战中原高手死伤殆尽,活下来的几个人认定一定出了内鬼,战死的不可能是内鬼,活着的也身受重伤,唯一可疑的就是李朝刚,不然他为何临阵消失?欧阳一指这几年名声不好投靠了清狗,但多半是受几个徒弟怂恿,当时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丐帮袁老帮主更是没有动机,多年来丐帮被满清分化严重,帮众弟子也被残杀最多,袁老帮主的亲生儿子就死在满人手里,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投靠清狗。终南山于观主虽是化外之人,直到去世仍念念不忘当初的塞北之耻,所有的迹象都指向李朝刚,恰恰塞北一战他又消失江湖十几年。几年后,陈泽明大伤痊愈,接任了六郎会总舵主,借助六郎会和丐帮的势力全力清查此事,虽没有证据指明有内鬼,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没有,所有证据都似乎表明塞北一战是遭遇战,中原武林死了二十几个好手,满清也折损几十员大将。如果说是遭遇战谁信?当时出战的都是武林精英,没有可靠消息就鲁莽行事,结果遭遇满清绞杀,几乎全军覆没,作为带头人的陈泽明如何向中原武林交代?人在失败后往往给自己找借口开脱,虽然明知这件事和李朝刚关系不大,生还的几人还是有了默契,李朝刚临阵脱逃就是最好的证据。陈泽明想替李朝刚辩解,可如何说?生死为大,总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便也默许了这个结论。此后多年再无人提起此事。直到陈泽明被立为六郎会总舵主时,反对者又拿此事说事,拥护者在他的默许下只能将责任推向李朝刚,这是人性,陈泽明也概莫能外。他本想借总舵主的身份还李朝刚一个公道,可难度太大,加之他消失多年大概率不在人世,替一个“死人”讨回公道而得罪整个武林,陈泽明就是想做,六郎会会众也不答应。今日见李朝刚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陈泽明感慨万千。李朝刚本就自责自己的不辞而别脱离六郎会,背了一辈子贪生怕死卖友求荣的锅,此刻跪在义兄面前请求治罪。他现身可能带来的最直接结果是对陈泽明的威信造成冲击。如李朝刚要讨回公道,说出临阵脱逃的原因不是向满清告密,陈泽明作为塞北之战的带头人和发起人,就须对自己的鲁莽负责,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如果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比如欧阳一指等人抓住把柄,后果不仅仅是丢掉总舵主的位置,更可能名声一落万丈,搞不好性命不保。自己名节生死事小,但中原武林抗清就少了一个领头人,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虽然看到义弟活着陈泽明打心眼里高兴,可想到这些后果,他还是将这种情绪隐藏,转喜为怒,当着一众六郎会的兄弟,呵斥道:“李朝刚,我们结义一场,我待你似亲兄弟,你却在关键时刻临阵退缩,致使中原武林豪杰损失殆尽,你还有什么面目踏入六郎会?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大哥,”李朝刚不解,他是鼓足勇气来见陈泽明的,没曾想刚一见面就被劈头盖脸打骂一通,“大哥,小弟当初糊涂,只因,只因......”“你别说了,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大哥,我来问你,当初塞北之战凭你的武功是不能参加的,可是你主动请缨欲战死沙场?”

陈泽明面有怒色。“是!”

“好,你既然主动请缨,我作为带头人说服了其他二三十个武林豪杰允你跟随,作为我的结义兄弟,行动计划、路线并未向你隐瞒,然而出发前你却不辞而别,是不是真的?”

“是,朝刚辜负了大哥的信任,但是我......”“好,你不忙解释,听我说完。我们出发后清狗好像悉知了我们的计划,随即落入敌人的包围,整整二十七人只有四人生还,这计划这路线是谁泄的密?”

“大哥,我......”“还有,此后你却消失江湖,作为义兄还在为你的安危担忧,找了你整整十五年,你却从未露面,难道是心虚不成?”

“大哥,小弟确实内疚的很。”

李朝刚的内疚是指没能跟随中原武林出征漠北,还有家人受到连累。但在六郎会众人看来却是他内疚出卖自己人,“大哥,这些年我活的并不轻松,天天内疚自责,今日来是有一事相告......”“唉,什么事不事的先不忙说,我来问你,作为塞北之战的发起者和带头人,我率众抵御清狗错了吗?”

“大哥自是对的。”

“嗯,我们计划周详行动缜密,如无意外定能给清狗痛击,可自己人里出了内鬼,以致于我们满盘皆输,我也被打成重伤,整整休养了四年,李朝刚,你心里没有愧吗?”

陈泽明说出此话已明显带有哭腔,但他自始至终没点名说李朝刚是内鬼,但明眼人谁听不出来?李朝刚也是江湖行走几十年的人,岂能听不出?哦,原幻想大哥能还自己一个公道,看来绝无可能,是了,是了,他是发起者带头人,没有替罪羊他自己就会被万夫所指。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武林大帮会总舵主,权力真的能改变人,此时就是有千口也莫辫。自己临阵脱逃的原因再说出来还有谁能信?无非加重武林中人的不齿罢了。沉思片刻后,李朝刚昂首说道:“大哥,你我结义一场是兄弟的福分,我确实对不起中原武林,对不起大哥。今日拜见大哥并不是为此事。我在江湖流浪时有幸结识韩风韩大侠,此人侠肝义胆,豪情仗义,他的事迹想必大哥也听到不少,此人对六郎会及大哥甚是推崇,想结识大哥奈何无人引荐。”

韩风的名头别说陈泽明,就是六郎会最底层的会众也是如雷贯耳,这种百年不遇的奇才,陈泽明求之若渴,只要他来六郎会,陈泽明必然会亲自接待,他哪里知道韩风的谦卑心思?但今日不是谈韩风拜访不拜访的事。陈泽明不漏声色,李朝刚见其没有反应,以为他并不认可韩风,苦笑道:“大哥,韩大侠在抗清一事上态度坚决,行动果敢,您......”见李朝刚已领悟自己心思,陈泽明又惺惺说道:“兄弟,韩大侠威名我岂能不知?倘若来拜门,六郎会蓬荜生辉欢迎之至。如果兄弟你还想重归六郎会,只怕,只怕为兄不好向武林交代。”

“哈哈哈,大哥误会了,我曾经发誓生是六郎会的人,死是六郎会的鬼,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面目重回六郎会?我中原百姓尤其是北方一带累受满清残害,还望大哥能带领中原武林重创清狗,大哥!”

李朝刚突然抽出匕首狠狠朝腹中插去。这一变故惊讶了所有人,“大哥,兄弟先走一步,还望大哥不忘初心。”

他心里明白自己不替陈泽明背这个锅,陈泽明就会始终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只有自己死了,投敌卖国的罪名才能坐实,自己一介微末小卒死则死矣,可抗清大业目前离不开陈泽明。陈泽明确实是不想再翻漠北之战的案,可也没想李朝刚自尽,如他不出现或维持目前现状是最好的事。十几年过去了,就算他当年真是投敌卖友,过去十几年也没谁会找他后账,可哪曾想他会自尽?陈泽明快步上前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兄弟,你这有何苦?总是大哥害了你,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大哥,兄弟一直敬重你是个重情重义,义薄云天的汉子,来生我们还做兄弟,大倩,大......”韩风在悦宾客栈等李朝刚消息,说是等消息,实则是想见到李欣倩,太多疑团捉摸不透。闲来无事来餐厅喝酒,却看到李欣倩独自一人正在角落里坐着,像是在等人样子很着急。韩风喜出望外,心道,她终于主动来找自己了,正欲上前答话,却看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文静书生走了进来,径直在李欣倩桌旁坐下。李欣倩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微笑点头示意。两人小声商议着什么,态度十分亲密。这男子是谁?越来越不明白了,怎么从未听她父女俩提起过?难道这男子是......?是了是了,怪不得她对自己一直冷冰冰的,唉,韩风呀,你一个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竟然也儿女情长起来,自作多情了。韩风不禁苦笑,胸中泛起一股酸意。那边李欣倩和男子说着什么,突然起身离开,连招呼也没给自己打一个,顿觉十分失落,心中不是滋味。便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喝的微醺回房休息。至下午申时许突然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惊醒,李欣倩面带悲伤似乎哭过,道:“韩大侠,我爸爸帮您约好了时间,明天陈总舵主要宴请您,这是请柬。”

说罢转身就走。“欣倩姑娘留步,我看你面带悲伤,出了什么事吗?和你一起的男子呢?”

韩风着急喊住李欣倩,仍是面带笑容。“韩大侠你觉得很好笑吗?你是江湖闻名的大侠,请不要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男子。”

李欣倩表情悲痛但仍然冰冷如霜。“哦,欣倩姑娘你别误会,咱天生就是这一付长相,咦,怎么是你送请柬过来,令尊呢?”

韩风似乎感觉有异样。“呜呜呜,我爸,我爸不在了,他去世了。”

刚才的李欣倩虽然悲伤但却还沉静,韩风问起李朝刚,情绪一下子失控,哇哇大哭。“慢,慢,这,这是,欣倩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就去世了?”

韩风不敢置信,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这几天遇到的怪事太多,这里真是太邪性。“还不是因为你?”

“我?欣倩姑娘别太悲伤,有事慢慢说?若是谁害了李大叔,咱绝不答应,定要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韩风说的斩钉截铁。“哼,需要你报仇吗?”

李欣倩话不留情,“如果不是你,我爸死不了,你是谁?我们的灾星吗?”

韩风忽然如被猛拳击中,全没有了往日的恣意洒脱,是了,我算什么?何须我出手报仇?她的武功天下也难觅几个对手,又自作多情了,但李朝刚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她再敌视自己,李朝刚对自己却不错,无论如何也要知道死因,送最后一程,“都是咱不好,咱也知道姑娘讨厌咱,可是人死为大,李大叔是怎么走的?无论如何还烦请姑娘让咱见最后一面,咱绝不再打扰姑娘,料理完李大叔后事立马就走,从此绝不和姑娘再有任何瓜葛。”

韩风这活说的自己都倍感凄凉,自己但凭良心做事,自问没得罪过她,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对自己一直冷冷冰冰,就算是对一个陌生人也不应该有的态度,真是不明所以。何况这父女俩身上有太多疑团,或许是自己的出现真的碍了人家的事,识趣些离开吧。“他是自尽!唉,韩大侠,我刚才说话重了,这都是命!如,如您方便请随我来。”

李欣倩又突然难得的不夹枪带棒,韩风一时真不适应。“自尽?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会自尽?定要好好查一查。”

韩风心想李朝刚昨日还兴致颇高,断无轻生迹象,定然遇到了解不开的疙瘩,李欣倩所有所思并不答话。李朝刚既然脱离了六郎会,发丧出殡自然不合适在六郎会总部。江湖规矩,一旦加入帮会如果自行脱离算是背叛,轻则被武林同道耻笑,重则会被清理门户。在西郊一坐寺庙了,韩风见到了李朝刚遗体,还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陈泽明,却没见到上午陪同李欣倩的青年男子。这种场合也不适宜过多客套,约好的明天宴请韩风,今日也就打个招呼。看着满脸悲痛的李欣倩,陈泽明若有所思,对她和韩风道:“韩大侠,大倩侄女,你俩借一步说话。”

二人对望一眼随陈泽明走开几步,“韩大侠,大倩侄女,朝刚兄弟个性刚强,我也是一把没拦住却从此阴阳相隔。韩大侠,他临终只提到了大倩和你,后事六郎会不方便出面,烦请韩大侠多操持,有什么需要六郎会自会相助。”

江湖中人多对生死看的很淡,身后事也不太在意。陈泽明既然这么说,韩风也只好应道:“陈总舵主客气,咱理当所为,只是......”他看向李欣倩,自己有心帮忙怕人家不领情,何况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在身边,自己算那根葱?“只要欣倩姑娘不嫌咱碍手碍脚,咱理当送李大叔最后一程。”

李欣倩沉默不语算是默认。葬礼定在明天上午,陈泽明又嘱咐了些什么便带着随从离开,留下尴尬的韩风不知所措。有心安慰一下李欣倩,可看到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不敢接近。此时若要离开又非大丈夫所为,二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为李朝刚守着灵,李欣倩不时流着眼泪。“欣倩姑娘,我去弄点吃的,这天马上黑了,我们要在此守一夜,不吃点东西肯定不行。”

韩风说的是实情但也是没话找话。“韩大侠,多谢了,如果你觉得累了饿了就请回吧!”

李欣倩话虽客气但语气仍是冷冷冰冰。韩风心道或许那男子会过来陪她,他在这里确实不太合适,这一茬怎么没想到?韩风呀韩风你真是不知进退。反正明天料理完李朝刚后事就永别了,也没有必要再徒增烦恼,“既然欣倩姑娘如此反感咱,咱就不碍你眼了,李大叔对咱不薄,明早咱会过来送他。”

李欣倩不答话也不看他,好像韩风不存在一样,再怎么说他也是誉满江湖的韩风,却遭遇如此轻视,热脸贴冷屁股,苦笑一声道:“对了,如有事请差人道悦宾客栈找咱。咱估计你那个同伴朋友也该来了,咱在这里就不合适,告辞了。”

韩风抬脚便走,李欣倩却呜呜哭了起来。韩风并未停步,父亲突然过世哪有不悲伤的?“还是人人敬仰的什么大侠,却满口胡说八道,我再是江湖女子你也不能这样侮辱人,先说人家有什么秘密半夜活动,又说什么男子相伴,还说什么朋友同伴要来,我们虽贫贱但不随意,我父亲怎会为了这样的人枉送了性命!”

这一定是说自己的,言语中饱含怨愤,韩风停住脚步,难道是自己的幻觉?他确实是从乌玳上人手里将她救下,上午分明看到她跟一个青年男子十分亲密,难道真是自己眼花认错人?转身来到李欣倩旁边,不解的说道:“姑娘,上午我确实看到你,你和,和一个青年男子在一起,你还微笑给我打了招呼,这才过去几个时辰,难道是我看错了?”

李欣倩冷眼不答,她越不答话韩风越觉的奇怪,奇了怪了,“欣倩姑娘你别太伤心,我真的搞糊涂了,果真是你一人我肯定要在这里陪你的,为李大叔守夜灵也是当晚辈的该做的。”

李欣倩依然默不作声,韩风继续道:“姑娘,我看你剑法精妙,敢问是什么剑法?”

他想转移话题,却不料又把李欣倩惹的大哭,“呜呜呜,韩大侠,你有心为我爸守灵我心存感激,如果再取笑就请你离开。”

“不不不,咱哪敢取笑姑娘,”韩风突然又变得嬉皮笑脸,他自觉这个场合不合适赶紧收住笑容,幸好李欣倩根本没看他,“咱真的是佩服你的剑法,绝无虚假。”

“韩大侠,请你自重,我的剑法你不是没见过,果真如你所说,何必受制于苏雄礼?”

韩风越发觉得奇怪,明明剑法无双却不肯承认,难道她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抑或是秘密做着什么大事?不然怎会和满清武士有过节?既然她不肯说,多问无益,反正自己明天也是要离开的,管这么多干什么?“姑娘不愿多说,咱就不问了,给李大叔守灵也是感念他对咱的好,你别多想,明天后事完了咱就立马离开。对了,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有什么打算和自己有什么相干?这不是找不自在吗?果真李欣倩冷冰冰回了一句:“以后的打算,就不劳韩大侠费心了,你不是恨不得立马要离开这里吗?我的事用不着韩大侠操心,天下之大还能没有小女子栖身之所?”

说罢也不知是难过的还是委屈的,竟又嘤嘤哭了起来。韩风真的糊涂了,好说也不行,不说话又略显尴尬,真真是里外不是人,“姑娘别哭了,咱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我去弄点吃的马上回来。”

两人大眼对小眼守着一具尸体,又不能睡觉还无话可说。李欣倩目光空洞,一会流泪一会叹气,韩风辗转反侧不自在。相对无语的感觉真是难熬,好几次他没话找话,李欣倩要么不回答要么嗯啊应付。到后半夜外面飘起了雪花,韩风不禁有想起了老家,想起了铁叔。想起了冰天雪地里铁叔带着自己在森林里打猎,在草原上滑雪,在冰面上凿鱼......可这一切一去不复返了,铁叔你在哪里呀?看着对面满脸悲伤的李欣倩不禁触景生情,眼里竟泛起了泪花。这没逃脱李欣倩的眼睛,她不知道韩风为什么这么伤感,是怜悯自己还是和自己同悲。看韩风的目光也柔情了不少。“韩大侠,你很忧伤吗?”

印象中李欣倩这是第一次主动的、正常的跟韩风说话。韩风赶紧拉回思绪,不好意思的说道:“欣倩姑娘,你别左个韩大侠右一个韩大侠的,叫的咱不自在。”

“不称呼你韩大侠称呼你什么?”

“称呼咱啥都成,就是别叫什么英雄呀大侠呀的,咱确实做了点事,那都是分内该做的,不足挂齿。我看你这么难过,却有感同身受,你别多想,我不是想和你套近乎,”韩风跟李欣倩说话每每想拉近关系却每每被戗的体无完肤,反正决定明天和陈泽明会晤后就离开,免得在她这里落下个不知廉耻的印象,“你好歹还有个父亲陪伴左右,还能为父亲养老送终,李大叔离世虽然悲痛,但他还有女儿送葬,而我只有一个铁叔,还不知所踪。欣倩姑娘,这长夜漫漫说说你的身世吧,别误会,你不愿意说就不说。”

“我有什么好说的,记事起就和父亲跑江湖。”

李欣倩说话虽然不再冰冷但仍是惜字如金,“要是觉得无聊,说说你吧。铁叔是谁?”

韩风不好意思一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皮糙肉厚的一个臭老爷们,说多了还怕你烦呢。”

“你说你的,听不听是我的事。”

这又是什么逻辑?你问别人问题你却不听回答,韩风苦笑摇头,“好吧!”

要说自己的身世却又如何说起?打记事起就没有父母的概念,没有兄弟没有亲戚,只有一个铁叔,铁梅。铁叔武功很高,自幼就跟他习武,在小五台山的深山老林里和野兽玩耍。期间不断被人追杀,铁叔因需要处处保护自己,不得不断躲避敌人。少年时曾不止一次问铁叔自己的父母是谁人在哪里,铁叔一直说等他二十岁时就把自己的身世秘密告知他,不曾想铁叔的一次南行便杳无音讯。只怕身世之谜永无解开之日。韩风不断的说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说到伤心处不自觉的留下了英雄泪。李欣倩始终觉得,这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侠士的情感是缺失的,他怎么也会流泪?唯一的亲人铁叔还不知所踪,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简直是同命鸳鸯。趁着外面的风雪,韩风凄惨的身世倒是应了今天守灵的景。韩风断断续续直说了几个时辰,李欣倩却始终不说话。只是像听说书的一样静静的听着,心里虽有共鸣面部却无任何表情。眼看天已近五更,随着风雪越来越大,温度下降厉害。韩风便运功御寒,可李欣倩却冻得浑身哆嗦。韩风有心将自己的袍子披在她身上,可又怕她嫌弃,又不能生火,离天亮还有不少时间,这样下去非冻病不可。“欣倩姑娘,你等咱一下,我去给你搞点御寒的衣物。”

这里可是寺庙,哪里有御寒的衣物?难不成去和尚那里去偷去抢?韩风也不顾这些抬脚就走,“韩大侠,你别去,这里可是郊外的寺庙,附近连村庄都没有,我没事的,挨一挨也就天亮了。”

李欣倩焦急的想拦住韩风,却哪里拦得住?约莫一刻钟功夫便见韩风一身白雪进屋,手里多了一件毛草衣,他颇不好意思说道:“欣倩姑娘,真如你所说,这里是荒郊野外,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草堆,抹黑编了件草衣,不过不太干净,你要不嫌弃把我的棉袍穿上,我穿草衣,当年和铁叔在深山老林里什么都穿过,咱不在乎。”

李欣倩感激的看了一眼韩风,嘴里虽说不出谢字心里确实暖融融的,“你棉袍给我,只一件草衣如何御寒?你把草衣给我吧。”

“咱不怕,我可以运功御寒,别说一件草衣,哪怕赤身裸体也冻不着咱,哦,对不起,我是个比喻,只怕你嫌弃咱棉袍脏臭。”

韩风说话不拘小节,忘记了眼前是位冷若冰霜的女子。哪里还有嫌弃?这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侠士,只会考虑别人从不考虑自己,披上韩风的棉袍顿觉温暖不少。天亮后风雪减小,陈泽明带着六郎会的一帮会众送别李朝刚。江湖中人没有繁文缛节,僧人超度后就地火化,骨灰带回老家安葬。事毕,陈泽明邀韩风吃酒款待。韩风看了一眼目无表情的李欣倩似有话说,还说什么呢?昨天话已说完,料理完李朝刚后事此生再和她无瓜葛。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陈总舵主,欣倩姑娘是李大叔唯一的亲人,现今已是阴阳相隔,让她随我们一起赴宴吧,您即是她父亲的义兄,我们也好商量一下她的以后打算。”

他知道陈泽明邀请李欣倩比自己的分量大多了,如果自己邀请说不准又会碰钉子,且他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果有大侠风范。“韩大侠所虑极是,大倩,你的意思呢?一起来吧,朝刚已经走,再多的悲伤也换不回他复活,我们总要考虑未来,走,一起商量商量。”

一个誉满江湖的韩大侠,一个六郎会的总舵主还是长辈,如果不答应就太不识抬举了,纵然李欣倩不谙世事也没理由拒绝,再说她为什么要拒绝呢?酒席非常丰盛,可见陈泽明对韩风的尊重,推杯换盏间,陈泽明说道:“韩大侠的侠义行径震彻武林,今日才得见实在是陈某憾事,清狗侵我河山杀我百姓辱我妇女,六郎会不灭满清誓不罢休。韩大侠这些年手刃了不少清狗,实在是快事一件,但韩大侠仅靠一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六郎会、丐帮、还有其他武林豪杰义士遍布天下,这才是抗清的正途,敢问韩大侠下一步怎么打算?”

陈泽明的话似有招徕之意,韩风岂能听不出?如他想加入武林帮派,全天下没有不双手欢迎的,更有一些武林中人提议推举他为盟主领导大家共同抗清。只是他自由自在惯了,受不得帮会会规约束,便笑着回道:“陈总舵主美誉咱万不敢受,会一些舞枪弄棒的小本领,除暴安良惩恶扬善本是分内事,铁叔自小就教育我说,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咱能力算不上强的,凡事尽力而为。至于下一步打算,快过年了,咱要回家,说不定铁叔已经在家等着咱呢。”

说着押了一口酒,眼角扫了一眼李欣倩,感觉她脸色稍变。都是聪明人,陈泽明听得出这是拒绝自己的邀请,“韩大侠太过谦逊,既然有自己的打算,别人也不便强求,六郎会会众自我开始,韩大侠如用得着,尽听差使。敢问何时动身?能否在鄙处盘桓两日,斧正一下六郎会的武艺?”

“斧正不敢当,咱曾承诺过人,料理完李大叔后事就立马启程离开太原,陈总舵主的好意只能下次再践行了。”

韩风这句话只有他和李欣倩明白其义,一句‘咱曾承诺过人’说的自己好心酸。“那好,既然韩大侠主意已定,老夫也就不多说了,”陈泽明似有要事要说,但此刻韩风却无半点议事的心情。陈泽明感觉他情绪似有不佳,便改口道:“六郎会虽然不舍,但也不好强留韩大侠。大倩姑娘怎么打算?你们一起启程吗?”

陈泽明本以为韩风和李朝刚父女是老相识,当然一起来一起走。李欣倩不说话,目光不看任何人。韩风却连忙说道:“不不不,陈总舵主误会了,欣倩姑娘怎会和咱这个粗人一起启程?陈总舵...”他话未说完就被李欣倩打断,“陈总舵主,我要回老家安葬父亲,我的事就不劳各位前辈大侠操心了,这就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抬脚就走,惊住了在座的诸人,陈泽明连忙说道:“大倩侄女,安葬完朝刚兄弟,如无处落脚就来六郎会。”

李欣倩并不答话。韩风告别六郎会诸人,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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