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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祖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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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并未有任何仙音,金阳子虽是躬身施礼,但感觉到神像并未有任何动作,但他不敢造次,也不敢随即抬头看灵官神像。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金阳子略感奇怪,心想:“难道不是灵官下凡渡我上天?”

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他站起身形一看,灵官像恢复了以往模样,第三只眼睛也没有金光外射,一切如初并无任何变化。金阳子又施以道礼转身推开殿门,站到院中调动真气二目观瞧天象,这次天空中还如往日一般,月朗星稀碧空如洗,周围还是一片寂静。这让金阳子更加摸不着头脑,又在白鹤观四下转了转,询问了值夜的道人,也无任何异常,只得作罢,回转至丹房休憩,但目睹了天降异象,这一夜可怎么也静不下心。次日天明,金阳子堪堪一夜未合眼,只觉心里万爪挠心,因为昨晚这事,没由头没结果,就一束金光射下,照到王灵官神像头顶之上后金光消散,灵官神像的第三只眼金光外射,但随即也消失殆尽。这天降异象必将有大事发生,自己虽是亲眼见了但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金阳子只觉心急如焚,天刚刚鱼肚白便起身更衣洗漱,两眼有些酸涩头脑有些昏沉,但也挡不住心里面的事情,打开房门又向前殿走去。沿路之上路过众道的房间,这时不过五更一点,众道人都还未起。到得前殿,金阳子抬手准备推开殿门,双手微微有一些发抖,金阳子长出了一口气,站定了一会儿平复心情,重新推开殿门。前殿正中还是王灵官的神像,一头红发,手持神鞭,表情凛然,第三只眼更添神勇,殿内并无其他异样,一切都和以往没有分别,金阳子净手焚香,将三支敬香插进香炉,同时将酥油灯灯芯挑起一些,烟雾缭绕,油灯明亮,金阳子向后退到殿门处,转身关闭了前殿殿门向正殿走去。正殿便是三清殿,供奉的是三位道门始祖,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灵宝道君。平日里金阳子会在早课的时候带众道人与正殿上香祈福,今日这么早自己一个人来到正殿实在是因为满腹的疑惑,虽说现在并无异常,但昨晚之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是预示着什么。与殿内净了净手,与三清祖师上了敬香,躬身稽首口中默念:“三清祖师在上,弟子金阳顿首叩拜,昨夜晚间我白鹤观夜降金光于灵官神像之上,灵官神第三只眼金光外射,虽说随即消逝并无任何异常,但弟子知道这千年以来并未听说有神灵降世临凡之说,难道昨夜晚间真的是灵官显圣?若真是这样,这世间是否将有塌天的祸事?弟子愚钝,斗胆请祖师点拨与我。”

金阳子言罢,并不敢马上抬头,等了一小会儿,这才抬头看了看三清祖师的神像,神像还一如往常金漆照人,眉目低垂,并无任何异常。金阳子手伸入怀掏出六枚钱币拿在手上,已经磨得很光滑了,看样子有些年月,定了定心神,抬头说道:“祖师在上,非是弟子胆大妄为,实则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弟子不敢独专,今日斗胆,在祖师面前起上一卦,望祖师怜悯这世间苍生,赐我一卦。”

金阳子这卜卦之术也是自学的,而且在这方面造诣颇高,看相之术要用到真气,调动真气才可看得清面前之人的前世今生,而卜卦之术,用到的却是纯纯的真气感知之法,而且别人是三枚铜钱卜六次,金阳子则是六枚铜钱卜一次。这卦一起,到钱币落地之后,这段时间中,周围一定会有细微的变化,例如微弱的气息流转,细小的沙石滚动,门外不按正常时节掉落的叶子,都是这卦象之中所显示的。但这需要调动全身真气去感知周围的事物,而且方向要马上知道,根据这些细微的事物,再结合卦象,便能够断这世间万事,这一手没有六七十年的内息底子是干不成的。说完金阳子两手扣着六枚铜钱,微微隆起左右手,让铜钱在两手之中有活动的空间,按照他门中的秘法一边晃动一边闭着眼睛口中默念,默念的同时调动浑身内息去感受身边一切事物。金阳子是越感知越心凉,到得最后这铜钱一撒,金阳子暗道完了,周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哪怕是气息的细微变动都没,房门之外也都没有任何异常。再看卦象,六枚铜钱撒到了地上,离上乾下正是大有之卦。“大有?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这.........”金阳子一脸的疑惑,周围没有任何有预兆的事物,而这卦象的意思好像是让自己别担心,不用管了上天自有安排,这算是哪一道啊?正在他抬头看向三清祖师神像,想要再追问之时,他直接愣在了原地,额头瞬间汗如雨下,眼前那三只敬香可不太对,三支香燃烧的烟雾都没有向上升,而是聚在一起横着已然飘到了门外。这世间所有的寺庙道观都是坐北朝南,看这三股烟雾所指的方向乃是这座大殿的西南方,金阳子暗暗心惊,向神像深施道礼,将酥油灯灯芯轻轻挑起来一点,马上关上了殿门向前殿走去。这回可把金阳子吓得不轻,自己斗胆在祖师面前起卦,卜卦之时感受不到周围有丝毫的变化,卦象还是一个大有之卦,最最要命的就是这敬香,自己明明感觉不到任何气息的流动,可三只敬香得烟雾都已经飘到门外了自己竟然根本没有发觉,现在这意思很明白了,那就是此事自有上天庇佑,用不着你操心,你的修为在三清祖师面前不值一提,不要妄图与祖师面前炫技,所以他满面含羞带愧,麻利的退出殿外。敬香所指乃是西南方,白鹤观西南方乃是沧州郊外,这所指是什么意思?金阳子边走边琢磨,脚步行至前殿耳听得门外已然有了叫卖之声,这一夜,自己受的惊吓已经很多了,现在腹内似乎有些饥饿。于是转身来到观门之前,拿掉门闩拉开两扇大门,门外是一条东西的大路,路两边摊贩已然支好了货架,挑夫走卒正在叫卖,老百姓有的往前赶路,有的正在路边讨价还价,嘈杂的街市之声此起彼伏。金阳子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些声音似乎将他拉到了这人世间,虽然他是道士,讲究的是修道参悟,悟这天地造化,学那道法自然,可说到底,修为再高你不也是人吗?是人你便逃不过这世间烟火气。白鹤观右边走个几步,对面是一个馄饨摊,此时锅内水已经煮开,腾腾冒着热气,旁边店家正在包着馄饨,案板上已经有那么二十多个了,金阳子微微一笑,快步走到摊前,朗声道:“店家,一碗馄饨。”

店家抬头观瞧,是刚才从白鹤观走出来的那位老道长,这常年在外出摊的人眼睛都精着呢,打金阳子推开门站到观门前的时候,这店家就看到了。“好的老仙长,不过我这馄饨是大肉的,您......”“不妨事不妨事。”

“好嘞,您先坐。”

这店家分不清和尚与道士的戒律,不过这在俗世之中也是常事。金阳子迈步走到摊位后面,寻了一张凳子坐下等候,馄饨很好熟,在锅里三滚两滚就可以捞起来了。大锅旁边摆着大号黄沙碗,碗里先点上几滴醋,一些佐料调味,把馄饨用笊篱捞起来放进黄沙碗,点上香菜末,葱花、虾皮,一瓢馄饨汤再浇上,热气腾腾的端到金阳子面前,打鼻子一闻还真不错,香气扑鼻。金阳子也不客气了,馄饨鲜香,口感顺滑,最得宜早上的肠胃,另外这一大碗热汤喝下去,只觉得整个人精神了很多。金阳子伸手入怀掏出几个铜钱放在桌上,叫了声店家,示意一下饭钱已给,起身向路东走去。年少之时他便一心向道,身居观主之位,平日采买柴米,法事作谯也轮不到他出去抛头露面,似乎今天这一碗馄饨下去,又把他内心的尘凡勾起,要趁兴逛一逛自己住了八十多年的地方。如今他心里已然把昨夜的事情放到一边了,既然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事情,那便顺应天意,索性兴步而走,沿着街道向东走去。走了大约只一盏茶的工夫,一路上行人逐渐拥挤,摊贩越来越多,众人见到这九十多岁的老道士在街上闲逛很是奇怪,都侧目看个两眼但也没人前来搭个茬。太阳虽从东方升起,此时一阵北风吹过,还是略添寒意,金阳子行至一处客栈门前,皂色的酒旗被风吹的行舒就卷,古色的门匾四个金漆大字:天香酒楼。现在时间还早,大门还是紧闭,他站在这天香酒楼前不禁感慨万千,想当年自己年少之时逃难至此,迫于生计与这天香酒楼做工,管一些行商客人的马匹草料,当时正值元朝末年,来往的客商很多还是蒙人,稍不留神伺候马匹不当或者少喂了草料便会受言语辱骂,甚至挨上一顿鞭子,酒店掌柜的自然是视若无睹,不会因为一个小伙计而去得罪蒙人,不仅不出言维护反而还要当面多打几下。若不是遇见一位恩人将自己救出,送到白鹤观学道,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要被打死在这酒楼后院。如今站在这酒楼门前,四间大门脸的门框窗扇用的是上好的枣木刷着红漆,高大的三层门楼雕梁画栋更添了几分阔气,这八十多年弹指一挥间,不觉自己已然是一位九十多岁的老道士了,金阳子内心起了一阵波动,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年那位恩人是谁,面目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身穿一身黑色长衫,脚蹬黑色的官靴,头上盘着发髻和道士差不多,带着自己来到白鹤观时与老观主言语之间互相逗趣似是老相识,虽说不是道士但肯定与道门有着极深的关系,自己当年也问过师父这位恩人姓甚名谁,师父都用言语搪塞,似是不能透露一二。自从开始习练这阴阳和合经后,自己深居简出,这么多年寒暑不辍的苦功才有这番成就,昨夜眼观异象看似与自己无甚关系,可这世间多少练气之士穷尽一生也未见过天降如此异象,昨夜已然是自己这一辈子的福报了,况且也得到了祖师的指点,向道之心越发坚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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