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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六戒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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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子就这样站在这天香酒楼门前,怔怔看着这天香酒楼的门脸,畅想自己前半辈子的过往,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可闪念之间稍纵即逝竟丝毫想不起来刚才想到了什么,越是去想越想不起来,可能自己真的是年岁大了些,苦笑了一声正准备转身回观内,耳边突然听见有人叫喊:闲人闪开,回避公事。转头一看,路西突然有一匹快马往东疾驰而来,马上那人头戴大帽,一身青色裤褂,看穿着是个捕快模样,两袖都是紧紧绑着黑色布带,小腿扎着绑腿,左手勒着缰绳,右手高举一个红布包,似乎这就是他说的公事。金阳子快步让到马路北边,这捕快骑着快马,到天香酒楼门前的时候看见金阳子愣了一下,似是没见过这么大年纪的道士早起逛街的,但手里缰绳没停,一边策马一边扭回头看了看他,随即回头又向东疾驰而去。金阳子觉得奇怪,这么多年没见过有公事快马在大街上奔袭而过的,但也没想太深,顺着路北向白鹤观走去,刚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又转身回到天香酒楼前面定睛观瞧,目光便落到这酒旗上。酒旗随风摆动,可上面除了印了个酒字还有一个箭头指着天香酒楼的门脸,这箭头肯定是有着指引的意思,那么方才自己给祖师上的三只敬香,烟雾缥缈的聚到一起所指的似乎是殿门外西南方,难道......难道是有灵官降世到白鹤观西南方?又或者并不是降世而是灵官转世?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世间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以至于神仙都要降世与人间,这其中的原因真的不敢细想。看刚才那位官差奔袭的方向似乎是往北京城递送公文的,前几天已经有北京城护国公府的告示贴于沧州城门内外,自己也听观内的道士们谈起北京立擂之事。动如此大的手笔惊动六省的习武之人去北京演武,恐怕绝对不只是挑选先锋官这么简单,金阳子如此学识之人,这些事情不会看不明白。如今这天降异象,而且似乎有灵官转世的迹象,恐怕要有不可预料的大事发生,自己需要立即将此事告知于护国公知道,以策万全。想到这里金阳子也不敢耽搁快步往观内走,到白鹤观大门时,已经有道人在洒扫道路了,众道士见到观主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也是一愣,但都没敢多问,金阳子点头示意,不敢耽搁快步向自己的丹房走去,取出纸笔站到八仙桌子前刷刷点点写了一张小笺,写完搁笔将小笺放在了一只细小的竹筒里,拿到桌案上,用蜡油封住竹筒口,这才坐到椅子上长出一口气。金阳子平日里虽说不常出门但也在江湖中有所走动,知道护国公那几年暗自培养了清风会的势力,清风会人数众多深入民间各个行业,做了很多伸张正义锄强扶弱的义事,但其中良莠不齐是在所难免,两年前便有清风会一伙宵小夜探白鹤观,想要偷取镇观之宝《阴阳和合经》。也是因为这件事,结识了清风会六戒堂堂主李其风,这封信便是要送给李其风托他转交给护国公朱权,自己当然是要亲自去的,可毕竟年岁大了,快步走回来后竟然有些微喘,加之这几个时辰之间连续的惊骇,已不是九十多岁的老人可以承受的住的,所以想坐在椅子上歇一歇,歇过了劲再亲自送信。两年前那一晚,金阳子如往常一样盘膝在床上吞纳吐息,习练调息之法,习练真气是不用躺着睡觉的,盘膝而坐引丹田真气游走全身,就这么坐到次日清晨,金鸡三唱后散功收势这便算休息了,白天夜晚这么不间断的修炼真气,比其他练气之人多用功了一倍,所以才会有这般绝顶的修为。发觉房顶上有人的时候正是子时,正是他调取天地灵气的时候,所以还没来得及制止,这三个贼人就被观内禁制所伤,三个黑衣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嘴歪眼斜动唤不得。指挥观内道人将贼人绳捆索绑扔到院中,还未等到次日天明将这三个贼人送官,不到五更天便有人叫门。开门一看是位行商打扮的老者,说自己来领三位不成器的伙计。金阳子一见这老者二目炯炯有神,精气温润内敛,就知道一定是位内家高手,打扮成客商的模样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这老者万万没想到眼前这老道士一眼就看出来他的门户。来到会客处,知客道人看茶请老者落座,拿上些瓜果点心放于桌上,众人散去房中只他二人,老者起身向金阳子躬身施礼,金阳子还了礼请老者落座,这老者不慌不忙,饮了一口茶,闲谈了几句开始步入正题:“我那三个伙计不自量力,竟敢夜探贵观,真真是胆大妄为,还请观主饶了他们,解了他们身上的穴道,我也好带着他们返乡。”

金阳子听罢微微一笑,这老者还真是很有涵养,若是寻常人等看见自己的手下被人点倒在地嘴歪眼斜,来要人的时候肯定会埋怨自己下手太重,说不好还要再动手较量一番。这老者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是很客气,可见这老者在江湖中肯定会有一定的地位,说不定还是一门之长,自己或许有些怠慢了,站起身一抱拳笑道:“未请教贵字号,您是哪一门的门长啊?”

毕竟自己也在江湖中行走,对方如若真是门长,定是要重新见礼的,这是规矩。老者听完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哎......我还指望更换了装扮隐匿行藏,未曾想被老仙长一语道破,真是慧眼如炬,倒是我等班门弄斧了。”

金阳子今年已经九十岁了,岁数肯定是比这老者大的,这声老仙长肯定是称得起的。“早些年也在江湖中走动,只不过生性散淡,不喜江湖仇杀,恩怨是非,这些年一直在观中修行,不问世事。”

金阳子说罢,坐到自己位子上,与老者斟茶。老者一边以手虚掌茶杯,一边淡淡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清风会六戒堂堂主李其风。”

李其风这番话说完的时候,金阳子还在斟茶,听到对面坐的这位就是名动江湖的清风会六戒堂堂主李其风,脸上丝毫没有变化,手都没有抖一下,将茶斟完之后,水壶轻轻放到桌上,连轻微的响动都没有,李其风将这些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心惊,自己纵横江湖这十几年,今晚上算是栽了。实则刚才二人已然交过手,李其风趁金阳子斟茶的时候,淡淡的将自己的名号报出,看金阳子会有如何的反应,因为清风会六戒堂的威名江湖中一直盛传,六戒堂的惩治手法传说极其恐怖,而且六戒堂不单单只监管清风会的会众,江湖中有作奸犯科的恶贼犯到六戒堂的手里,那下场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人人都怕自己一步踏错做了恶事,遇到了六戒堂的人,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果金阳子斟茶时听到面前的人竟然是清风会六戒堂的堂主,倒茶的手微微一抖,或者有任何慌张举动,那么自己便在李其风面前输了一道。可金阳子气定神闲,一只手纹丝不动的把茶倒完,而且将水壶稳稳放到桌上的,没有一丝的声响,要知道这水壶可是紫铜的,加上壶里的水少说也得三四斤的分量,而且桌面是硬木的,就算是放一根针在上面,也会有响动。李其风自问这手功夫自己做不到,这便算输了,到他们二人这般身份,肯定不会动刀动枪的去比试,稍微这么一显露本事,也就知道互相的能耐了。李其风道:“晚辈到此没有以真名实姓与老仙长相见,实则是因为干系重大,我与六戒堂里七个兄弟要到北京城面见护国公送一道密信,清风会在江湖中树大招风,如果我们不稍加装扮,改头换面,恐招惹是非,如今是路过河北沧州,未曾想手下的那三个混蛋胆大妄为,竟然想夜探白鹤观,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其风知道这河北沧州白鹤观的金阳道长是不出世的老仙长,当年四大奇人其中有两位都与金阳道长有莫大的关系,清风会大当家的按道理还应该叫他一声师哥。此次去往北京送密信又是急中之急一刻不敢耽误,若是让金阳道长知道自己这六戒堂的堂主路过了沧州却不去拜见,恐让老道长说自己这晚辈不懂事,所以悄么声的扮做行商,想着偷偷的路过沧州,然后赶紧到北京送密信。谁料想手下那三个混蛋是隐藏多年的贼人,趁着他们几位入睡后半夜偷偷摸到白鹤观,想要盗取镇馆之宝《阴阳和合经》,结果被观内的禁制给制服了。四更天自己转醒朦胧之间发现少了三个人,暗叫不好,追随脚印痕迹一看到了白鹤观,就知道坏事了,怕什么来什么。可这仨个人自己不出面领回去,若是金阳子问出来是清风会六戒堂的人,那么自己这堂主就是一个教唆手下夜探白鹤观的罪名,无论放到清风会还是官面上哪都吃罪不起,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五更天敲了白鹤观的门,保险行事还扮做行商模样来找观主要那三个伙计,谁知道被金阳子一眼识破了行藏,互相过招也没能找回场面,自己还落了个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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