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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吵吵闹闹,不雨川丝毫没有在意。听闻宁朔已经劝退众学子回去之后,他也只是怔怔了一会,道:“其实,即便他们吵得再厉害,陛下也不会杀了他们的。”
他发现在宁朔的心里,陛下已经算得上残暴之人了。但随家案至今,他也很难让宁朔相信陛下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不雨川叹息,见宁朔进来之后,便道:“咱们去一趟宋家。”
宁朔点头称是。 他看向申池,将手里的安神香给他,“我怕你也睡不好,便多带了些。”
申池笑着接过道谢,然后小声问:“这回是真凶了吗?”
宁朔犹豫了一瞬,道:“这回真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 要去查了才知晓。申池不由得道:“我想跟着去,不知道行不行?”
宁朔:“自然是可以的,先生不提,只是怕你伤心。”
申池:“我只希望可以跟着见证查出真凶的每一刻……我总觉得,燕燕和我的父母一直跟着我,他们应该也很想知道。”
宁朔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申池懂他的安抚,笑了笑,“如今这般,已经是极好了。”
两人过去跟不雨川提,果然被答应了。于是三个人一起坐着马车去宋家,果然在宋家门前见到了许多学子。他们也看见了此处的马车,但是很明显,他们应该被人说服了,即便是见了不雨川下车来也没有过来说话。 三人顺顺利利的进了宋府。宋家所有人都处在惶恐之中。宋老夫人亲自出来迎接,道:“自从宋府被围之后,渭南就一直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不雨川对宋老夫人十分礼遇,道:“无事,我进去找他。”
他就要离去,宋老夫人却张了张口,到底喊住他道:“不雨大人。”
不雨川转身,静等她说。 宋老夫人:“可能跟你单独先说说话?”
不雨川点头:“好。”
所有人退了出去,申池对宋家并无好感,和宁朔站在不远处道:“她倒是看起来十分慈祥的模样。”
宁朔:“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什么都不缺,便修起了良善之道。”
“毕竟是以求来生。”
申池一愣,而后喃喃道:“是这个道理。穷苦之家求今生,富裕之家什么都不缺,便只求来生了。”
这个世道,可真不公平。 但是……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落网,总是要公平的吧。”
…… “上次见到您,还是十年前。”
宋老夫人笑着道:“十年来,您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老。”
不雨川:“我这个岁数的,早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我也寿元不多,恐要走在老夫人前面。”
宋老夫人:“……” 见他都说这般的话,知晓他不愿意多纠缠,便直言道:“难道老大人真以为,我家老爷是真的凶手吗?”
不雨川:“一切只是在求证罢了。”
宋老夫人:“大人的求证,在世人眼里,便是在捉拿真凶。”
“您的名号,向来好用。”
这话已经有质问的架势了,但是不雨川丝毫没有生气,他知道宋老夫人也是不得已。他道:“夫人,无论如何,此事要查证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宋老夫人却突然软下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并不知晓朝堂的事情,只知道,自从我家被围之后,已经有两个孙女的婚事受了推迟……我家好的时候,所有人上赶着来,我家还没出事,所有人已经避之不及了,老大人,我这心里着急啊。”
她说得极为可怜,但不雨川的道却没有家人无辜的说法。 他沉默一瞬,道:“既受家族之恩惠,应受家族之祸牵。”
言下之意,我也没有办法。 宋老夫人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但还没有发出来,就听不雨川突然道:“老夫人看见跟随我而来的货郎了么?”
宋老夫人一愣,“货郎……是除了宁三之外的那个男子?”
不雨川点头,“是。”
他道:“他的妹妹被欺负而亡,父母绝望投江而逝——” 他喃喃道:“我总提醒自己,世间因果报应,总是有迹可循的。若是宋渭南真的做下了此种人神共愤之事,难道你家的孙女婚事受阻不是应该的吗?”
“若他是被冤枉的,算是我对不起你家,我会亲自去请陛下为她们赐婚。”
但是…… 他看向宋老夫人,将她问他的问题质问回去。 “江南之地,一年又一年赋税……难道真的无辜吗?你家的锦衣玉食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无辜之人的鲜血吗?”
所以,他从很久之前就学会了不同情所谓的无辜之人。 在这世上活着,谁又无辜呢? 宋渭南即便不是真凶,他今日被软禁,陛下要他死,他也不无辜。 他便朝着宋老夫人行了一个礼,“老夫人还是早些看开吧。”
大厦将倾,谁又能独善其身。 他转身而去,留下宋老夫人心跳得极快,而后被婆子扶住,几乎是颤抖着手道:“……送走一个,无论如何,要送走一个男丁。”
…… 书房里,宋渭南在看佛经。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信佛的人。 那时候渝州书院里面信佛的人不多,而且对这般的佛法之说十分鄙夷,他就不敢将喜欢佛法这件事情拿出来说。 若是别人问的时候,他便还要说上一句:“子不语鬼神之说,佛家之言,妖言惑众。”
同窗们便要笑话他几句,还要反过来纠正他,“渭南,佛家自有佛家的道理,怎么可能是妖言惑众?”
更有信佛的同窗上来骂他,他被骂了还挺欢喜,高高兴兴道:“兄台所言极是,是我说得不对。”
便让骂人的学生不好意思了,四处说他的好话。 阴差阳错,他第一次少年扬名,不是因为才气,而是因为脾气。 但后来……他是什么时候已经忘记自己喜欢佛经这回事了呢? 宋渭南将沾染了尘埃的佛经放下,看向了门边。 门吱呀一声而开,光漏进了屋子。 不雨川踏门而入,站在光里看向他。 而他坐在阴影处。 宋渭南就不经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想做不雨川这般的人。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也将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