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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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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的马蹄声刺破清晨的薄雾,染血的猎人驾驭着老马冲进小镇,最终在一声嘶鸣中摔倒在爵士宅邸前。力竭的猎人抓住匆匆赶来的爵士的衣袖,沙哑的说道:“野兽疯了…山熊…还有灰狼…我们撑不住了…”沃特爵士松开昏迷的猎人,抬脚踹醒身边吓傻的仆从:“敲响大钟,集结所有侍从和勇敢的镇民!”

爵士轻轻跺脚,看了看自己发福的肚子,面容抽搐的吩咐到:“通知威廉神父,我们需要父神的祝福!”

钟声响彻小镇,混乱代替了宁静。————————————————索菲亚低头亲吻了怀中婴儿温润的脸庞,狠心将他递给面前的少女,随后把几个孩子们推进衣柜,用毛皮盖在孩子们身上。望着缝隙里几对惊恐的小眼睛,索菲亚努力平复着情绪嘱咐到:“艾伦、艾尔莎,捂住弟弟妹妹的嘴巴,不要发出声音。”

关上衣柜,将额头轻轻贴在柜门上,颤抖的母亲轻声安慰道:“照顾好大家,爸爸妈妈们很快就回来…”擦去眼泪的索菲亚拉上房门,转身看着院子里两位换上猎装的姐妹,对其中一位说道:“苏珊跟我走,我们去帮男人们!”

随后用力抓住另一位姐妹颤抖的肩膀,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看着我,安娜。收起你该死的同情心,想想艾伦与迪丽雅,孩子们只能靠你了!”

安娜颤抖着狠狠点头,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猎刀。两位勇敢的女士冲出破碎的院门,踏过野兽的尸体向着远处追去。求援才刚刚发出,援兵还要很久才能赶到。男人们引走了突然下山的狂躁野兽,女人们要去帮助自己的丈夫,为孩子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被神术唤醒的猎人骑在马上在前方带路,轻装的爵士强忍着膝盖的痛楚,带着神父与几名着甲侍从骑马跟随。离开战场多年的爵士已经开始发福,他穿不上曾经镶满荣耀的步战甲。身后他的仆从催促着几十名镇民拼命跑步追赶,小镇和平太久了,草叉、菜刀、铁锅只能给予他们微薄的勇气。远处一股黑烟刺入天空。————————————————混乱的山脚下,山熊挥起熊掌拍死灰狼,又在群狼的撕咬中跌倒。肖恩手握两把猎刀背对着燃烧的大树怒视眼前的山熊头领,添加了所有饵料的火油快要把大树烧干了,散发出的奇怪味道让兽群陷入混乱。詹姆骑着唯一的老马被他们赶去小镇求援。黑发的安迪用猎刀在山熊头领腰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切口,随后被暴怒的魔力撞击进兽群中。擅长射箭的约克耗尽了所有箭矢,用最珍惜的弓弦绞死了那头扑倒他的灰狼。冲过去的苏珊试图救回丈夫,却被野兽的獠牙淹没。天天和他吵架的索菲亚破布般的身躯掉落在他的身旁,明亮的双眸失去了光泽,这个昨天还和他生气的女人用柔弱的身体为他挡下了山熊的重击。来不及悲伤的肖恩咳出一口鲜血,看着面前用魔力堵住伤口的山熊头领,开始向父神祈祷。祈求火焰慢些燃烧,祈求自己可以再坚持一会,祈求饵料的味道能把所有野兽都吸引过来。————————————————毫不吝啬马力的援兵赶到了混乱的战场。詹姆看着火焰旁强撑着的肖恩与直立起来的恐怖山熊,拔出匕首刺进马臀。受到刺激的战马嘶鸣一声,被詹姆强迫着冲进兽群,舍身向着凝聚起土黄色微光的山熊首领撞去。紧随其后的沃特爵士跳下战马,双膝的碰撞让他面庞扭曲。爵士拔出步战刀怒吼道:“步兵下马推进!斥候滚去让那群废物加快速度,否则所有赋税加倍!神父大人别踏马再装柔弱,给我加上那该死的祝福!”

满头大汗的威廉神父扔下权杖爬下战马,狠心撕扯开珍贵的教典,涌出的圣洁光辉向着爵士汇聚。身上蒸腾起赤红血气的爵士咬紧牙齿,用血气将神术的光辉挤压进膝盖,支撑起自己发福的躯体。在一声怒吼声中,爵士抬脚重重踏碎地面向前跃过混乱的兽群,被血气侵染的战刀高高举起,劈向将詹姆连人带马拍倒的山熊头领。血气撕破土黄色的魔力,锋利的战刀自上而下劈开山熊头领的脑袋,深深切进胸腔。暴怒的爵士踹倒失去生命的山熊,冲入兽群挥动战刀,血与刀的风暴在此刻降临。————————————————一只母狼穿过破碎的院门钻进院子,被挤进陷阱的它掉队了。北风席卷着它,白色暴君的意志压抑了饥饿的肠胃,北风逼迫着母狼来到了这个院落。房子里的安娜捂住自己的嘴巴,蜷缩在角落,害怕发出声响吸引到院中的野兽。嗅着空气中稀薄的奶香味,母狼明悟了它的使命。北风传达了远方白色暴君的意志,命令它杀死敌人的幼崽。母狼撞开窗户进入房子,嗅着气味直奔衣柜前,伸出利爪开始扒拉柜门。衣柜的颤抖刺激着母狼的神经,兴奋的母狼露出锐利的獠牙。颤抖的人影从角落爬起,笨拙的挥刀砍向母狼,却被母狼轻易躲过。母狼反身扑倒安娜,在安娜的挣扎中用獠牙咬穿她的肩膀。剧烈的疼痛让猎刀脱离了安娜的掌控,不肯发出惨叫的她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力量推搡着母狼,试图让獠牙褪出自己的肩膀。被鲜血滋润了干瘪肠胃的母狼不肯放弃,探出利爪刺入猎物的躯体,试图瓦解猎物微薄的反抗。衣柜中轻微的呜咽声传入了安娜的耳朵,绝望的安娜不再尝试摆脱母狼,反而用双臂死死箍住母狼,任凭利爪划破她的衣物,撕裂她的胸膛。难以想象的力量勒断了母狼的胸骨,又将锋利的骨刺送入它的心脏。衣柜在颤动,门后的孩子哭泣着试图推开柜门。垂死的母亲甩开失去气息的野兽,挣扎着用后背抵死柜门,嘴中喃喃着哼唱起儿时的歌谣…————————————————疲惫的镇民们在仆从的驱赶下抵达风暴后的战场,又在爵士的怒骂声中三五成群的开始进行补刀。爵士抢过斥候的战马,向着远处的院落奔去。力竭的侍从们挣扎着试图起身追随,又被神父温言劝阻。镇民们找到了重伤的猎人们,神父赞颂着父神的慈悲,召唤出神术的光辉试图挽救勇敢的灵魂。只有失去马匹的斥候站在那里,茫茫然不知所措。————————————————救治完伤员的神父刚赶到院落,就看到爵士站在院中,蒸腾的赤红血气宛如实质,深邃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远山。威廉神父快步向前与爵士并肩,紧张的询问到:“沃特爵士,还没有结束吗?”

爵士维持着蒸腾的血气,从牙缝中吐出鬼魅般的声音:“我的膝盖完蛋了,威廉!再帮我迈一步吧,有个白毛的魔狼在山顶盯着这里!必须要把它赶走。”

神父连忙提起权杖,将稀薄的光辉凝聚在杖尖,狠狠的刺入爵士的大腿。痛楚夹杂着父神的怜悯激活了僵硬的肌肉,无声的怒吼中爵士终于踏出一步,伸展着身躯将所有血气逼迫进战刀。锋刃挥舞,一道红色的光芒向着远山激射而出。随后在空中与山顶射出的蓝色幽光相遇碰撞,炸出一声剧烈的轰鸣。狼嚎声在山顶响起,随后渐渐远去。瞬间萎靡下来的爵士拄着战刀缓缓坐到地上,挥手示意神父去房子里寻找生还者。————————————————虚弱的肖恩与詹姆被侍从搀扶着回到院落,倔强的护着弟弟妹妹的男孩与女孩扑进亲人的怀抱哇哇大哭,与孩子们僵持许久的神父苦笑着走出房间。已经被侍从扶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爵士看着只剩下单衣的神父,有点纳闷的问道:“你的袍子呢?”

神父摇头叹息着说:“送给了一位美丽的女士,她大概也不想让孩子们看到现在样子。”

看着低头陷入自责的爵士,神父调转话题询问到:“爵士,在山上强迫你对抗的是什么东西?”

爵士抬起头咬牙切齿的说:“那是一头白色的魔狼,它在驱逐其他猎食者宣告自己的领地,在这片贫瘠的山林能冒出这种东西简直是个笑话!”

余怒未消的爵士转头向门外喊到:“格雷戈,给我滚进来!”

沮丧的斥候从外面走进院落,一言不发地单膝跪在爵士面前。“格雷戈,我最聪明的斥候,我将你从战场中带到这里,任命为我的侍从。但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成群的野兽在撕咬我的子民的时候,你却在天天伺候那几匹该死的战马!”

爵士盯着面前跪下的人,曾经在战场上艰苦的岁月让他难以继续,他放缓了语气说道:“算了,我也有错。格雷戈,我的身边不再需要你了。今天起你将不再是我的侍从,要成为一名猎人,跟着肖恩与詹姆,学习一切狩猎的技巧!你的所有猎物只有一半属于你,另一半属于这里所有的孩子们!同时我命令你给我盯住那头白狼的行踪,按时向我汇报。我会保留你的侍从酬劳,但会把酬劳全部换成粮食送到这里,直到那头白狼死去为止!”

格雷戈红着双眼摘下胸前的家徽,颤抖着送到爵士手中,随后将拳头狠狠砸在胸前空缺的印记上:“遵从您的命令,我发誓会用余生弥补我犯下的罪恶!”

悲伤的爵士握紧手中的家徽,一旁的神父连忙摆手示意格雷戈先离开这里。肖恩与詹姆带着孩子们走出房间向爵士与神父行礼。爵士望着至今仍相互手牵手,警惕的望着陌生人的孩童,做出了决定:“肖恩、詹姆,我最勇敢的猎手,今日的牺牲让我无比痛苦,但活人必须向前看!外面等候的格雷戈将是你们今后共同捕猎的伙伴,他曾是我最好的斥候,但却因为我的命令而专注于照顾战马,没能察觉到山林中的变化。今后他的侍从酬劳将换成粮食送到这里,他捕获的所有猎物将有一半属于孩子们。同时只要沃特家族的旗帜仍飘扬在这片土地,所有猎物的赋税将一直只有一成。好好培养这些勇敢的孩子们吧,沃特会为他们留有一席之地。”

爵士挥手阻止了猎人的感谢,在侍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神父,请您带着我的侍从处理剩下的事情,我不得不先行返回,告知镇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

————————————————或许是世界的缺陷,或许是诸神的忽视,或许是系统的bug……不管怎样,在未知之时,在不可测之地,一切虚妄凝聚成现实,一切真实融化成荒谬。这里就这样存在于虚空,在这里虚无连通着虚无。某时某刻,虚空在短暂的扭曲后凝聚出一点流光,它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是一个误入这里的灵魂。无论是好是坏,它本该有属于它的归宿。但是它已经出现在了这里,无法逃离。冰冷的虚空渐渐渗入灵魂深处,刺骨的寒意让它饱受折磨。慢慢的一道道波纹从它周围扩散开来。那是它消散的记忆,它的爱与被爱,它的恨与被恨;它贫乏而短暂的一生,它曾欢笑与落泪的瞬间。最终,它消散成一个光点,只剩下它最深沉的爱而不得、恨而不能。它死死抓住最后的不舍,在绝望中哀求,在愤怒中咆哮。虚空冰冷依旧。无数岁月过去,虚空寂静如初,灵魂闪烁不灭。某一刻,极致的寒冷在灵魂中坍缩,无尽折磨的愤怒在刹那被点燃。怒火点亮了灵魂,也点燃了每一道被夺走的记忆。一道道愤怒的火焰在虚空中燃烧着,收缩着,撕扯着。它痛苦的抵御了虚空无数岁月,又在刹那间夺回了失去的一切。虚空被撕裂,它带着彻骨的寒冷与愤怒的火焰被虚空排斥而出,向着未知的方向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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