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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夜圆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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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月缓缓在夜空中靠近,雪层将皎洁的月光反射到崖底。淅淅索索的声音渐渐响起,一只手猛然从积雪中伸出,在冷风中虚抓了两下,又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少年慢慢从积雪中钻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哈出几口白雾,跪坐在雪地上。伸手抓了抓右臂,少年只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整个右臂就像被冻僵一样。“西方的名字,忍饥挨饿的底层人民,会远程攻击的白狼。这还是个类中世纪的魔法世界?”

少年用左手从上而下轻轻的捏着右臂:“刚出门就能被魔法生物盯上,这个世界也太危险了吧。”

少年松开右臂,在身里摸索片刻,又低头瞅了瞅,发现腊肉和旧猎刀不见了。“该死!”

低声骂了一句,少年爬到雪洞旁,伸手找了起来。少年未曾注意到背后的山林里,两颗寒星从阴影探了出来。少年一脸喜色的将一个僵硬的东西从雪里抓了出来,在月光中看清后又垮下了脸:“兔子啊兔子,我现在不想要你,我想要腊肉啊。你帮我挡了灾,我现在也不能生吃你啊。”

扔掉僵硬的兔子,少年正准备弯腰往积雪深处再探一探时,却突然被狂跳的心脏惊醒,仓促间俯身把自己砸进积雪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少年头顶,在雪地上留下几个脚印,跃进崖底的阴影中。少年猛然从积雪中站起身,左手握着匕首,喘着粗气盯着前方的阴影。白狼从崖底的阴影中踏出,缓缓靠近,闪着寒光的双眼死死盯着少年。少年攥了攥手中的匕首,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脏,给自己鼓气:“混蛋,还真追过来了!来吧,再让我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魔法吧。”

少年决定学习先辈丰富的经验,等白狼扑过来就来一个滑铲用匕首划破白狼柔软的肚子。狼嘴没有那么大,滑铲应该不会把自己滑进狼肚子里。就算失败,也放低身形也能躲过白狼的扑杀。白狼停住脚步,貌似疑惑的歪了歪头,咧了咧嘴。少年心中一滞,感觉自己要疯了,这头狼在嘲讽他。胡乱挥着手中的匕首,少年对着白狼吼道:“来啊!我可不·····”白狼猛然跃出,扑向面前急躁的猎物,利爪穿透猎物的毛皮刺入血肉,獠牙咬向猎物脆弱的喉咙。刺入身躯的利爪也刺穿了少年仅存的理智,瞬间被扑倒的少年全然忘了自己先辈的滑铲经验,面对迎面而来的獠牙,慌乱的举起左臂挡在前面。獠牙轻易的透过衣袖刺入少年的左臂,滚烫的鲜血涌出,饥饿的白狼不禁咬紧牙齿,狠狠的将鲜血吞入喉咙。深切的痛楚让少年几近疯狂,他猛的将僵硬的右手锤在白狼的腹部,巨大的重击让白狼不自觉的松动紧闭的牙齿。少年强忍着撕裂的痛苦挥动被咬住的左臂,试图甩开身上的凶兽。混乱间匕首的锋刃将双月的光芒反射入白狼的左眼,没能一击毙命的白狼顺着猎物猛然爆发的力量跳开。白狼回过身来,吞入腹中的鲜血稍稍恢复了它的体力,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猎物,它慢悠悠的向着侧面绕行。少年垂下颤抖的左臂,用僵硬的右手接过匕首,狂躁的心脏推动血液在身体里奔涌,又从伤口流淌而出,浸透毛皮浸染了地上的白雪,带走了他不多的体温。“我要完蛋了,太冷了···”少年随着白狼的移动艰难的挪着脚步,渐渐冰冷的身体、继续狂躁的心跳让少年有些失神:“大概这条命也要交代在这了,吃掉我应该能填饱这家伙的肚子吧!要是填不饱,它是不是还要吃别人···”眼睛渐渐失焦的少年有些想要放弃了。“让它咬死我吧,反正本来也没想要活过来,就是浪费了艾尔莎的腊肉了,还不如就留在厨房让大家吃掉···”迷茫的看着渐渐转正身躯的白狼,少年闭上眼:“来吧,痛快点,喂饱你也算我的贡献了···”————————————————眼中一片漆黑的少年感觉自己在渐渐脱离这个身体,黑暗中猎人小院浮现,隐约间矗立在门前的孩子们在急切的呼唤着。“抱歉啦,我不是你们的哥哥,我回不去了。”

渐渐飘远的少年在黑暗中喃喃自语。突然白色的身影从身后掠过,带着嘲弄的表情越过少年扑向焦急的孩子们。难以言喻的恐惧充斥了整片黑暗,苍白的獠牙刺穿远方的身影,喷溅的鲜血淹没少年的绝望。双月的注视下,凄厉的哀号响彻崖底。陷入疯狂的少年嘶吼着瞪大双眼,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迎面扑来的白狼。愤怒火焰驱动着少年冰冷的身体,失去知觉的左臂猛然抬起,麻木的拳头捅进白狼的嘴巴,在獠牙撕裂血肉的同时,浸透了月光的匕首狠狠的刺入了白狼惊恐的左眼。少年向着前方倒去,将白狼死死的压在身下。狂躁的心脏隔着肋骨抵紧僵硬的右手,将刺破眼球的匕首深深的向下压去,穿透头骨,坚决的向着大脑深处前进。突然临近的死亡让白狼拼命的挣扎,最后的魔力喷薄而出,风刃撕破少年血肉,喷溅的鲜血在空中冻成冰晶,却无法撼动少年残破的身躯。北风哭泣着,捧起纷飞的雪花,轻轻洒向相拥在一起的人与狼。崖底恢复了宁静,僵硬的兔子悄咪咪的蹬蹬腿,眼球滴溜溜的看向雪地里扭曲在一起的人与狼,放弃了再摊一次牌的想法,扑腾着小短腿消失在雪地里。————————————————艾尔莎急匆匆的跑进房子,放下水盆坐到床边,手忙脚乱的将湿毛巾贴在迪丽雅滚烫的额头。接连的事故击碎了十五岁少女的面具,涌起的泪水划过脸颊,少女将头埋进被子,压抑的呜咽着。“哥哥...你快回来啊...”模糊的话语在陷入昏迷的迪丽雅口中呢喃。抽泣的艾尔莎抹掉眼泪,将毛巾浸入水中拼命揉搓着。————————————————双月在夜空中相遇,彼此环绕着跳起寂静的圆舞曲。夜深了,风渐渐停息,北风最后的一丝温柔踏入雪崖,为少年带来了远方模糊的话语,为白狼带来最后的偏爱。白狼变成了曾经年轻的样子,顺着北风流动的轨迹,踏过树梢,踏过雪崖,踏过群山,奔向星空。它急切的奔跑着,激荡起魔力柔顺白色的毛发、打磨利爪与獠牙,它要去见它的星星,它就像回到了年轻时相遇的那个夜晚。麻木的少年爬了起来,用颤抖的双手将身上破烂的毛皮打结系紧,扛起安安静静的白狼,向着前方迈开脚步。————————————————翻开的伤口变得苍白,结痂的血液不再低落,寒冷在残破的身体中穿梭,却无法冻结跳动的心脏。“你知道,人流多少血才会死吗?”

蹒跚的少年问道:“据说有一大瓶可乐那么多。你让我流了快两大瓶可乐的血了,可是我就是没死,你气不气。”

白狼把脑袋放在少年的左肩,右眼看着自说自话的少年,白狼不想理他。“怎么?没力气说话了?流那么一点血就动都不想动,你可太虚了,平时要多吃韭菜多喝枸杞哈。”

少年捏了捏白狼的前腿:“你看你瘦的,都能摸到骨头了,一看就是吃的太少了···”少年眼神开始涣散:“等我带你回家,我请你吃烧烤喝啤酒,几天就胖起来了。以前我难过时候就一个人天天这么吃,把自己吃成了个胖子,哈哈哈···”“不对哦,那里回不去,等会回去的是这边的家。”

少年有些犹豫:“回这边的话,我就不能请你吃饭了,吃的要留给小家伙们,他们平时吃的太少了,我还想着今后要让大家一天吃三顿饭呢···”白狼越来越重,少年感觉自己背了一座大山,他快要走不动了:“嗨,狼兄,我有些累了。要不你下来背我一会,你的毛挺软的,我想趴你身上小眯一会。”

白狼依旧沉默不语。“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嘿嘿嘿。”

少年试图活动手臂和白狼做个交换,冻结的血痂被撕扯开来,露出泛白的皮肉。‘不行!继续走下去!’有轻轻的声音传入脑海,催促着少年继续向前走去。“哎哟喂,让你背背我你还不愿意了。”

被打断动作的少年有些无奈,只能继续背着白狼向前走:“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谁让我比你年轻呢。不过你的声音和你不配啊,你个老壳子用这么年轻的声音是不是平时就装嫩骗小母狼啊?”

‘继续走下去,不要停下来,大家还在等你回去…’声音继续回荡,努力为少年加油打气。“喂喂喂,声音小一点行不行。前面你一个字都不说,现在又在这叨叨的没完没了,我也没停下来,你就少说两句吧···”‘继续走下去,不要停下来,大家还在等你回去’“行行行,不停,不停。咱们继续走着···”沉默的白狼与絮絮叨叨的少年渐行渐远,雪地里留下沉重的脚印。————————————————无声的舞曲停止,双月渐渐分离,漫长的夜即将过去。熬了一夜的艾尔莎为迪丽雅盖好被子,发烧一整夜的迪丽雅恢复了体温,正在沉沉睡去。强撑着身体的艾尔莎走进厨房,把昨天准备的食材做成早餐,熄灭炉火让灰烬的余温慢慢热着稀粥。艾尔莎舀出两碗稀粥走进男孩子们的房间,将粥放在桌子上后推醒了迪安与约翰。“姐姐,你怎么进来了,我们俩自己能起床的。”

睡眼蒙眬的两个小男孩揉了揉眼睛,渐渐清醒过来:“是不是艾伦哥哥回来了!”

面对着两对期望的眼睛,艾尔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艾伦哥哥还没有回来。快天亮了,我出去接一接他。”

艾尔莎伸出手指打断两个试图说话的小男孩:“饭做好了,这两碗是你们的,锅里还有热着的。如果迪丽雅与小卡尔醒过来,就麻烦你们照顾他们了。”

迪安歪歪头避开手指,说道:“让我陪你一起去。约翰留下照顾家里!”

慢了一步的约翰只能拼命点头表示自己也同意迪安的话。艾尔莎苦笑着摸了摸两个男子汉,说道:“不行的,昨晚迪丽雅又发烧了,你们两个都要留下。”

等到他们点头同意后,艾尔莎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急急忙忙穿衣服的两个小家伙,最后说道:“家里靠你们了,男子汉们。我很快就带艾伦哥哥回来。”

————————————————天亮了,朝阳慢慢的从东边升起,试图在这个寒冬温暖大地。在山顶蹒跚移动的少年,看着雪地上缓缓移动的影子,渐渐停下了脚步:“太阳是不是今天睡迷糊起反了···”艰难的抬起头,模糊的视线越过左肩白狼的脑袋,痴痴的看着东边升起的太阳,少年喃喃道:“这真是太扯了···我居然走反了···”脑海中已经微不可查的声音戛然而止,蹒跚了一整夜的少年终于失去意识,向前扑倒在雪地里。山林中淅淅索索的声音渐渐靠近。————————————————————————————————“手脚都麻利点,爵士大人等会就要出来了!拖拖拉拉小心我拔了你们的皮!”

接替父亲职位不久的新晋管家皮诺斯站在院子里,颇为满意的看着昨夜吹进院子的残雪被仆人们一点点清理干净,准备再训斥两句时却被‘嘭嘭’的敲门声打断。拉下脸的皮诺斯管家随手指向最近的一个仆人,不耐烦的说道:“你,去看看谁这么不长眼,一大早来骚扰咱们爵士大人!”

被点到的仆人急忙跑去大门口,与门外的人对话几句后打开大门,将门外的人迎了进来。认出来人的皮诺斯管家想起父亲的叮嘱,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了擅自开门的仆人一笔,抬脚走了过去。“格雷戈大人,是有什么急事吗?爵士大人现在正在休息。”

嗅到汗臭味的皮诺斯管家提前停下脚步,决定还是与这个满头大汗的半侍从保持些距离。没有注意到管家嫌弃表情的格雷戈急匆匆走到跟前,说道:“皮诺斯,把马车借给我吧,我要去接威廉神父去趟猎人小屋救人!”

感觉被轻视的管家心中又写了一笔,面露为难的说到:“爵士大人前面好像说过,今天要去镇子里巡视一趟,马车恐怕不能外借。”

急躁的格雷戈抬手把管家大人扒拉到一边,边往里走边说道:“那我去给爵士打个招呼,你先去把马车拉出来!”

差点摔倒的皮诺斯管家狠狠瞪了院子里这几个一动不动就像在看热闹的仆人,觉得自己的小本本有点太小了:“没听到侍从大人的话吗!赶快去准备马车!”

看着鸟兽散的仆人们,皮诺斯管家大人脸上挤出笑容,向走进宅邸的格雷戈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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