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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勇敢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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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的少年呼出一口热气,回头望了望山脚,感觉有些惊讶。被他占据的这具身体比想象中还要强壮。早晨在吃完艾尔莎做的稀粥,怀里揣着艾尔莎坚持让他带着的那一小块珍贵的腊肉,腰间挂着旧猎刀和短匕首,少年就一口气爬到了现在。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少年比照昨天的日落默默计算着:“过了大概有一小半时间,到中午就能爬到山顶,下山要比上山快,时间还够。这具身体有点厉害啊,爬了这么久,雪地这么厚,才感觉有一点点累。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要强壮吗?那这个世界的动物是不是也要更厉害啊?”

————————————————艾尔莎有些后悔了,不该同意让艾伦哥哥上山打猎,说不定爸爸们今天就回来了。早上几个小家伙爬起来发现艾伦哥哥上山去了,急的都要跑出去找人。艾尔莎折腾了半天才让大家同意在家等着,相信艾伦哥哥晚上就能回来。三个小男孩还好,很快就开始在门外继续堆雪人,迪丽雅就麻烦了,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使劲的往院后的雪山上望着,试图在一片白茫茫中找到哥哥的踪迹。艾尔莎提上篮子,走到院子里挡住迪丽雅的视线。迪丽雅歪过头,试图从艾尔莎旁边看向雪山。心疼的按住快要歪倒的小姑娘,艾尔莎说道:“不要再看了,看太久会变成小盲人。等晚上艾伦哥哥回来,你都看不到他了。”

迪丽雅回过神问道:“哥哥晚上真的会回来吗?会不会像爸爸和妈妈一样,出去就···”艾尔莎急忙捂住小姑娘的嘴巴,严肃的说道:“艾伦哥哥早上走的时候跟大家约好了的,天黑之间就会回来。虽然你们还没有睡醒,但是哥哥跟你拉手确认了。”

迪丽雅有些犹豫的望着自己的小手:“好像早上确实被拉过手,姐姐你应该叫醒我的。”

艾尔莎抓住她的小手,向着院外走去:“你早上睡得呼噜呼噜的,不忍心叫你嘛。跟我去外面地里去。下雪前我在那边拔了好些野菜呢,我们俩一起再找一找,晚上让艾伦哥哥多吃一些。”

一打岔迪丽雅忘了去想早上有没有拉手,赶紧跟着艾尔莎往外走:“那我们俩多找一些,大家都多吃一些。嗯···那个···我找到的菜能不能都给哥哥吃。”

艾尔莎低头瞅了瞅身边的小姑娘:“哎哟哟,小姑娘变自私了啊,只想着让哥哥吃菜,不让别人吃啦!”

迪丽雅一脸纠结的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姐姐找的多大家一起吃,我找的少让哥哥吃。要不我找的让哥哥多吃一些,大家少少的吃一些,我就不吃菜了。”

艾尔莎忍着笑,说道:“那好吧,既然你不吃菜,那我就代表大家同意了。”

两人走出院子,艾尔莎从雪堆里把小卡尔拔出来,狠狠的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又让两个捣蛋鬼带着小卡尔回去房子里暖和暖和;之后和迪丽雅向着不远处的菜地走去。————————————————少年终于爬到了山顶,喘了两口粗气,望着面前稀稀疏疏的树木,陷入了为难。“果然还是不认识啊,世界不一样,植物也认不出来。而且就算植物一样,我原来也没有打猎的经验啊。只是就这么回去会不会丢艾伦的脸,厨房就那么点吃的,空手回去艾尔莎会为难的吧。”

少年抬头看看太阳,还是决定再往前找一找。至少先看看周围有什么,带些样品回去,晚上问问艾尔莎哪些东西能吃,明天早早的再来摘。少年有些饿了,虽然他的身体仍充满活力,但是怀中的腊肉在勾引着他。他饿了,他怀念起曾经普普通通的一日三餐。但是少年忍住了,这块珍贵的腊肉在艾尔莎手中能切成很多片,大家都可以吃到好几片。他边走边想,脸上渐渐浮现笑容。————————————————————————————————它觉得现在它能一口吃掉一头山熊。它已经向着这个方向跑了五天了,它想为它的族群寻找未来。————————————————它是北风的爱子。在用稚嫩的獠牙穿透第一只猎物的喉咙,饮下第一口滚烫的鲜血时,血脉中突然涌现的力量就让它坚信,它与那些愚蠢的灰毛狼崽子们不同,白毛的它是北风的爱子。它的成长速度超过了所有蠢狼,魔力在它的血液中嘶吼,霜甲保护着它的身躯,风刃武装着它的獠牙与利爪。特别是当冬季来临,北风会为它带来猎物的讯息,寒霜会为它僵硬敌人的躯体,所有的生命都在它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即使是曾经的狼王也不敢与它对视。在咬死狼王的那个夜晚,它看着周围胆怯的灰毛蠢货,决定追随血脉的指引,向着东方奔跑。只要越过山脉,穿过森林,跨过两条大河,它就能找到属于它血脉的族群,那里不会满眼都是愚蠢的灰,只有高贵的白。只是,它终究还是留在这片山脉。在那个夜晚,它追随着血脉的指引,肆意的奔跑在山林时,一颗星星扑倒了它。在漫天星光下,在双月正中央,银色的星星垂下头,轻柔的鼻息轻抚过它的面颊。它在星光中沉醉了。魔力在血液中欢呼,霜甲让它的身躯炙热,风刃吹拂起白色与银色的波浪。它突然相信高贵的白与骄傲的银会诞生出更伟大的族群,属于它们的族群。这是北风给予爱子的恩赐。它带着星星回到了曾抛弃的家园,它驱散了所有愚蠢的灰,现在这里是它和它的领地,愚蠢的灰只会污染星星的双眸。它为它捕捉猎物,它为它诞下后代。看着纯白中夹杂着星光的幼狼,它明白,这就是它们血脉的延续。————————————————骄傲的星星升上天空的那一刻,它突然感受到了苍老。它感到血液在寒冬中凝固,魔力在刹那间凋亡,北风穿过它干枯的毛发时,带来的只有叹息。它蹲坐在山崖上很多很多天,它向北风祈求归还它的星星。北风拒绝了它,它是北风的爱子,星星不是。充满敌意的嚎叫声从身后响起,将它从祈求中唤醒。它的后代开始向它发起挑战。望着面前愚蠢的后代,它悲哀的发现,原来白色与银色也会混合成灰色。在满眼的灰色中它成了暗淡的白。它扭头不与灰色的后代对视,它未战先逃。它担心再看一眼愚蠢的灰色会忍不住让沉默的风刃撕碎它。在这片山林,北风只有一个爱子。唯一的、苍白的、衰老的爱子。它愤恨灰色的愚蠢,它担忧后代的未来。因为提前到来的北风警告它,冬天会越来越长,食物会越来越少。————————————————奔跑在风雪中,让它的血液开始沸腾。等它感觉疲惫时,它已经不眠不休的跑了五天。它爬上一块岩石,决定休息片刻。再向前走就到达了目的地,它需要恢复体力。忽然远处有野兔从雪洞中蹿了出来,慌不择路的在雪崖边跑来跑去,然后摊在雪地上开始装死。它很饿,但是它不会吃这种弱小的东西。那是灰色的蠢狼才会选择的猎物,它是高贵的白。况且北风已经给它带来了猎物的讯息,适合它的猎物正在靠近。它会把即将到来的猎物吃掉一半,剩下一半拖回去,扔给它愚蠢的灰色后代,让它们记住这种味道,新食物的味道。它咬了咬有些松动的牙,俯下身来,静静等待着。————————————————少年有些尴尬的从雪洞里抽出树枝。从不远处另一个雪洞中逃跑的小动物看起来和记忆里的兔子有些相像。“所以两个世界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吧。”

少年有点出神:“也对,既然有相似的人类,那么有相似的植物、相似的动物也是合理的吧。这样说来,那么些年从网络上看到的杂七杂八的知识应该也能有点用武之地。回头可要好好研究研究。”

再次抬头看看天,现在还有些时间,少年决定稍微找一找,把雪洞都标记出来。运气好的话明天准备好再过来就能抓兔子了。而且以前那个世界的兔子胆子很小,这边刚才逃跑的看上去胆也不大,往前走一走说不定能捡到一两个腿软的。用树枝标记好找到的所有雪洞,少年走出山林,一眼就看到摊在雪崖边上的兔子。少年不禁庆幸不已,果然不放弃就能有收获。往前走了几步,猛然躁动的心脏让少年止步后退。向着四周扫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少年将目光移向雪崖。“难道魂穿还能把恐高症带过来,真是服了。”

少年平复着急促的心跳,认为是盲生发现了华点。他的恐高症好像比那个世界还要严重,心跳太快了,横断的雪崖让他感觉腿软。但是他不想放弃这只兔子,食物就在眼前,今天他需要给大家带回去,他不能丢艾伦的脸。少年曲起双腿,压低重心,缓缓的向着崖边挪动着。————————————————它带着嘲弄看着雪崖边缓缓移动的猎物,它甚至开始担心要是它愚蠢的后代吃多了这种愚蠢的新猎物会不会变得更蠢。它见过这种猎物,血脉中的力量告诉它这种猎物叫做人。大多数的人甚至比不过一头灰狼,但也有那么几个能抵抗它的魔力。曾经在宣告自己的领地时,它驱赶着多余的山熊与灰狼冲出山脉,最终被一个强壮的人阻挡在面前的这座山。经过一次遥远的对抗后,它仁慈的用狼嚎告知那个强壮的人,山外的土地暂时交给他们。随后的岁月里,它会偶尔来到这里远远的感受对方的气息,对方也会偶尔派出一个弱小的人在山林中游荡。它与对方保持着简单的默契。现在,它和那个人都老了。北风却带来了残酷的消息,为了后代的生存,它要让后代们知道这里还有一片被人侵占的领地。至于愚蠢的后代们能不能从人手中夺回领地,它不太愿意去想,它也没有时间再替它们去想。它直起身来,决定最后表现的仁慈一些,瞬间冻死的猎物感受不到痛苦,也能保存的更久。残存的魔力在獠牙间汇聚,凛冽的北风从鼻孔充斥进胸腔。它张嘴发出无声的嘶吼,一团白色的寒光向着雪崖飞驰而去。寒光闪烁之后,它有些痴呆的立在原地。命运嘲笑了它的仁慈。或者说它真的太老了。————————————————少年心惊胆战的挪了好一会,在挪到距离后,伸出右手试图抓住兔子的时刻,兔子摊牌了。‘我没死~我装的~我还能跑~我还能大跳~我擦累,我怎么被冻住了!’白色的寒光集中了跳起的兔子,被冻成冰块的兔子随着变得稀薄的寒光狠狠的砸在少年右臂。恐高的腿软少年被砸倒在雪崖上,寒光让他僵硬了一刹那,积雪被震动着拖着少年向崖底滑落。少年惊恐的胡乱挥手试图抓住些什么,但却只能带着更多的雪花飘离雪崖。在那一刻少年瞥到了远处的岩石。一只白狼蹲坐在那里,恶狠狠的盯着他。少年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心跳加快不是因为恐高,是因为那只白狼!”

“它!想吃人!”

————————————————雪崖上的积雪渐渐沉没到崖底,只剩下光秃秃的岩石,就像裂开的嘴巴一样,直挺挺的怼在它的面前。它从呆滞中缓过来,阴沉地走下岩石,向着崖底走去。它知道那个猎物没有死,它知道猎物看到了它,它知道等它走到崖底可能会遇到重伤的猎物的反抗。但它无所谓。它是北风的爱子。尽管魔力的枯竭稀薄了霜甲与风刃,尽管它的仁慈让它被猎物嘲笑,尽管它已经变得苍老。它还有獠牙与利爪,它要再次刺穿猎物的喉咙,再次饱饮猎物的鲜血,再次让魔力充盈在血液中。————————————————————————————————太阳快要落山了!院子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的安静。迪丽雅坐在院门口的小凳子上,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小手。调皮捣蛋的少年也沉默下来,站在小女孩旁边,像两根石柱子一样。艾尔莎躲在厨房里,她盯着燃烧的炉火,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害怕艾伦就此消失在山林中,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轻易地让艾伦独自进山,明明她知道艾伦没有想去曾经的一切,却自欺欺人的相信哥哥会像以前一样和爸爸们撑起这个家。小卡尔在门口跑来跑去,抱抱迪安的腿,拍拍约翰的腰,又把小手在迪丽雅眼前挥来挥去。没有得到一点回应的小卡尔被吓住了,忽然大声哭了起来。艾尔莎跑了出来,抱起大哭的小卡尔,轻轻拍着他的背。看着愣愣的看着她的三个小家伙,艾尔莎艰难的说:“艾伦哥哥很快就到家了,我们到大厅去等他。”

说罢,愧疚的艾尔莎抱着小卡尔走进大厅。她要赶紧把大厅的火升起来,今晚有些难熬。迪丽雅轻轻问道:“哥哥就快回来了吧?早上他都和我拉手约好了的。”

迪安咬咬牙,一边抓住迪丽雅的手,一边大声的说道:“没错,艾伦哥哥像山熊一样强壮,他马上就回来了”迪丽雅喃喃地重复道:“哥哥像山熊一样强壮,他马上就回来了···”约翰抓住迪丽雅的另一只手,与迪安对视了一下,狠狠心一起拖着失魂落魄的迪丽雅走向大厅。————————————————天色黑了下来,起风了。北风呼啸而来,在院子里盘旋,在山脉中穿行,在落雪的缝隙中呼啸,在老狼的毛发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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