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刀入皮肉，鲜血溢流。剧烈的疼痛自腹部蔓延开来，顾蕊汐最痛的却不是腹部那一刀，而是心。她垂首看着插在胸前的那把刀，又看了看毫不犹豫刺她的夜皓轩，突然就笑了。只是，一行血泪也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下。上一世，她从有记忆起，就没有亲人，到死，也是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成了这个世界的顾蕊汐，她喜欢夜皓轩这个儿子，所以，她尽可能地对他好，他有危险，她不顾一切也要救，不管做什么事，她都会考虑他。儿子是她的逆鳞，谁碰谁死。到头来，她得到的不过是这一刀。新鲜的血液，腥得令人作呕，红得眩目。顾蕊汐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悲伤？痛苦？绝望？似乎都不够。这个世界，果真不是非黑即白，它还可能是血色的。她应该抬手，直接结果了眼前这个忘恩负义，胆敢对她下杀手的小东西，可她终究压下恶念，想最后摸一摸这个孩子。只是，她的手才抬起来，眼前同样吓傻了的夜皓轩被人一把拖走了。紧接着，更浓郁的杀气袭卷而来。顾蕊汐抬眸，血红的双眸中满是杀机。“季芸，你就那么想我死？你就那么确定被抓走的顾蕊汐魂飞魄散了？你就那么确定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那么确定我不敢杀你？”
滔天杀气几乎化为实质。季芸前行的脚步被阻 ，她震惊地看着顾蕊汐，猝不及防间撞进她那双血红的双眸中。一刹那间，她似乎看到顾蕊汐掩藏在眼底深处的悲伤与绝望。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疼。有那么一刻，她想到了放弃。她似乎看到了顾蕊汐的无辜。她几乎是忍不住自问：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然而，不过转瞬之间，她又回过神来。真是可笑！她居然会产生那样的感觉？这世间，谁都可能无辜，她顾蕊汐又怎么可能无辜？毕竟，这个贱人自己都承认了是故意的。真是一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女人。这女人，就不能再留！季芸手中的剑飞向顾蕊汐，同时，她厉喝：“阿勖，景州，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只要杀了这贱人，就可以为我们家蕊汐报仇了。你们都听到了，她亲口承认，一切都是故意的。”
顾勖和顾景州看着顾蕊汐，一脸悲伤，他们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与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好几次救他们于危难的人，不，准确地说是魂，会那么心黑。他们纠结，犹豫，迟迟不敢下手。可无形中似乎有一双手在推着他们往前，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控制他们必须要那样去做。站在不远处看着的夜晟早在顾蕊汐被夜皓轩捅了一刀的时候就站不住了。他闪身上前，伸手想要将顾蕊汐拥在怀中，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即便所有人都不信她，他还信！他与她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不短，他相信眼前的女子不是那种人。若然她真的要算计原来的顾蕊汐，她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若她真的想要原来的原蕊汐死，那么，她只要不将人放出来，悄无声息地将其弄得灰飞烟灭，也无人知晓。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顾蕊汐，你不是素来聪明？你解释啊！为什么不解释？曾经，我冤枉你，教训你，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这一次不反抗了？为什么不反击了？顾蕊汐，你不反抗，不反击，也没有关系，你就在那里等着，我来救你，我帮你反坑，我帮你反击，我来护着你。可是……“师傅，你拉着我做什么？放手！你看不到蕊汐受伤了？”
“你心悦的那个顾蕊汐都被她给害得魂飞魄散了，你还要去救她？”
老者用力拽住夜晟，沉声问。“不是她！”
夜晟很坚定：“谁又能保证原来的顾蕊汐就真的是魂飞魄散了？谁能保证季芸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相？”
他奋力挣扎：“师傅，你先放开我，我要去救她！”
“以前，我总放任你，由着你，但这一次，我不可能再由着你了。她，不值得你再付出。”
老者低低道：“六百年前的悲剧，我不希望再重演。”
“师傅……”夜晟没听清，他扭头看向老者。老者看了一眼天际，然后，闭了闭眼，用力将夜晟推了出去。“这是最后一次……”夜晟有些没反应过来，方才师傅还在极力反对，怎么突然又迫不及待地将他推了出去？他迅速调整状态，希望可以将季芸给拦下来。令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他刚执剑迎上季芸，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挡。身体，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圈。手中的剑，直接划过顾蕊汐腰腹，那剑痕之深，几乎将她拦腰斩断。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夜晟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蕊汐的腰腹已经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溅，连内脏都流了出来。夜晟被吓坏了，他瞪大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他明明是想要救蕊汐的，怎么会伤她至此？握剑的手猛地松开，身体不停地往后退。“蕊汐，我……”顾蕊汐垂首看了一眼，直接舍弃了这具身体。她灵魂飘于半空，看着夜晟的眼神森寒如冰，凌厉如刀。唇轻启，字字句句都带着悲愤绝望。“夜晟，你既认定了原来的顾蕊汐，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听到她魂飞魄散了，你也把一切算到我的身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杀我为她报仇？”
“我……”不是故意的！夜晟看着顾蕊汐，本能地想要解释，可是，顾蕊汐岂会再听他的？她取出空间内淬了剧毒的藤鞭，狠狠地挥向夜晟。“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把我也打得魂飞魄散为死去的那个顾蕊汐报仇啊！”
“我……”夜晟直往后退，没退几步，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回头：“师傅……”猝不及防间，正好对上老者那未及收敛仿若淬毒的眼神。刹那间，夜晟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什么，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