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刚要腹诽几句,薛礡云一下子捂住他的嘴,用手在他手背上写道,“那两人是夷人的高手,我们不是他们对手。”
韩冬虽然爱个热闹,但是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知道好歹的,可是就这样无功而返也不是他的个性,回道,“我们再看看。”
两个人伏在树上一动不动,趴了足有一个时辰。薛礡云看了看天色,有些着急,“我们走吧。”
韩冬:老子不是不想走,是手麻脚也麻了……没等他给薛礡云回话,屋子那头终于有了声响,有人从屋里出来了。打头的一个带着是个穿着华贵的胖女人,薛礡云一见心中咯噔一下,扭头看韩冬也是一脸愕然。胖女人提着裙子被后头的男人扶着上了马车,马车直接从院子里头出门,一直出了山庄,然后听见那男人站在廊下说道,“今夜守卫的人都辛苦了,每人赏一两银子,换班歇息去吧。”
薛礡云跟韩冬趁机出了山庄。韩冬一脸“我这里有八卦”的神情,薛礡云本是极聪明的,见状诧异的问,“你难道认识那男人?”
韩冬点了点头,“我昨儿见的就是他,他是尧州知府的师爷姓雷。”
薛礡云愕然,赵五公主为什么深夜偷会雷师爷?他看了看韩冬,要不要跟他说那女人是赵五公主?若是他问自己怎么认识的赵五,要怎么回答?赵五公主别院里头进了采花贼的事,尧州无人不知,凭韩冬的机灵劲儿,说不准一猜就能猜着。十六为了采花贼三个字已经恼怒了老长时间,他也答应了以后都不能提起此事……韩冬嘿嘿笑道,“就是不知道那肥婆子是谁……你说他们这样幽会,是谁在上头?想不到雷师爷爱好这一口啊!若是雷师爷在下头,那岂不是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偷情?”
薛礡云完全无语了,他打算早饭过后先找十六,写信给如意,告诉她,至于韩冬,呃,回去后问了十六再说吧!采花贼啊!韩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是我们时运不济,等今儿夜里,咱们再去,我这次来也带了几个好手,都是家里老头子重金相聘的,月银都赶上我的年俸了……还有你的事,从前咱们是同僚,现在还是同僚,你可别跟我别扭上啊,待会儿我就叫人给你先送了衣裳过来,嗯,你就先到我账下听令吧!”
话没说完,已经一脸坏笑。“不能啊,我们的人一直守在公主府呢,没接到消息说她来燕国啊。”
十六一脸不信。“会不会是替身?”
他总觉得不是自己看错了,赵五公主几乎成了他们俩的噩梦。十六咬着腮帮子,一脸便秘的迟疑的问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薛礡云直接丢了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球,两个人不由的想起那晚赵五公主身上随着走路而不停晃动的肥肉,齐齐的打了一个寒颤……“查,再查!”
十六咬牙。很快便有了消息,虽然不确定夜里的就是赵五公主,但赵五有替身,且不止一个的事已经确定了。晚上十六、韩冬都来了薛家的宅子,三人吃了饭,嘻嘻哈哈的早早歇了,戌时一过悄悄起来,很快就到了望月山庄。望月山庄冷冷清清的,月亮还没出来,整个山庄都笼罩在黑暗里头。三人很快摸到了库房门口,门口有两个守卫,武功不俗,不过十六是暗卫出身,这就像博士后遇到本科生,碾压过去妥妥的,很快两人便无声无息的倒到地上。库房里财宝无数,随意的堆积在一处,三人差点被闪瞎眼……薛礡云早先来过,很快就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家里的东西,母亲的首饰还有些零散的银票,他刚要拿走,忽然顿住,对十六韩冬说道,“我有话,咱们先出去再说……”韩冬还在疑惑,“伯母的东西你不拿了?”
薛礡云已经一手一个拉住往外走,三人刚藏到库房对面的树上,便瞧见一趟灯笼过来,见库房的守卫倒地,立即有人上前查看。十六小声说了句“好险”,薛礡云摇了摇头,“这里不对劲,从前我来的时候,库房只锁着,并无人看守,且里面也没有这么多东西……”韩冬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们这些财宝来路不正?”
薛礡云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来路不正,但是这积累财富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像自家这样的丢了东西还要报官,可尧州城里近日并无大宗财物失窃的事情发生。十六也觉得不同寻常。三人这一夜几乎又是无功而返。薛礡云从匣子里头取了一千两银票给母亲,并解释道,只将银票拿了回来却没有拿回首饰以及其余财物是害怕盗匪们看到只少了他们家的东西,回头对自家不利,“韩将军跟十六都知道了这事,只是事情太大,财物太多,还需谨慎行事……”又过了两日,十六冷着脸将一摞东西搁在韩冬跟薛礡云面前,韩冬最不耐看字,往礡云那边推了推。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韩冬凑过来问,“什么事?”
自然是赵五公主的事情。赵五公主本就有夷人支持,现在赵五公主的亲舅也就是夷人的首领老迈,而后继无人,赵五公主想将夷人这支力量收归到自己手里也就不奇怪了,可是夷人的首领虽然嫡亲的兄妹只有赵五的母亲一个,可堂兄弟还有不少,赵五想统领夷人,除了武力,还要有供应这支武力的财富……,赵国并不富裕,且赵国皇室子弟众多,赵五公主便打起了燕国的主意,望月山庄便是她手下的一个据点,专门为她攫取财富……如意的眼睛盯着“逾数十万金”几个字,有些个拔不出来,不,她稍微移开目光,便立即又情不自禁的粘回去,像是眼睛跟那数字之间粘了牛皮筋一样,难舍难分的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若是不动不挪的安分的做个富家翁,她也有自信做好,但是,河道淤塞年复一年的严重,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了,就成了她头顶的首要大事,如同一把刀悬在脑门上,打了春,过不了多久就入夏,夏季雨水一丰,河道,连着民心,若是河水暴涨冲垮堤岸,再被有心人煽动,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修河道用到银子,她登基又免了全国一年赋税,相当于出钱给人家干活。出钱也没问题,关键是她没钱啊!国库肯定不行,国库都是救急救灾的,像河道,没出事,你说修,保证被大臣们弹劾的一头包,而且真的是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啊!庆禾帝的内库肯定有钱,可谁敢不要命的要太上皇的钱啊,反正她不敢。就是庆禾帝给,也不能要啊!老子还在呢,就抢夺家产,还不被老百姓给骂断脊梁骨?私下里头给?父皇是那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么?如意毫不犹豫的回信,让十六务必妥妥当当(偷偷摸摸)的将这些财富都弄到手,虽然这种事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她这个皇帝的名声免不了要淹一淹吐沫星子,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先是赵五不地道,她才想着黑吃黑的。写完了信,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等以后,嗯,有钱了,她绝对不这么着了!绝对不!名声啊!略一犹豫,还是提笔加了一句,“若此事有半点泄露,尔等便做一辈子河工罢!”
封好信,交给信使,“八百里加急。”
且不说赵五公主得知财物被神不知鬼不觉没了从而眼前一黑,就是十六跟韩冬,这俩人对了对目光,然后一个用胳膊别住薛礡云的脖子,另一个拿出一个痒痒挠,逼供,“说,你怎么知道陛下会那么(黑吃黑)的?”
原来三个人商量着送了信之后,薛礡云便商量二人,要想不被人所知的运走这些财务该怎么办?韩冬觉得是天方夜谭,那是多少东西啊!就是光搬动,也得搬一夜吧!十六也摇头,不说其他财务,光一箱金银约么有千数两,就是好手,也得两个人抬,更勿论要抬着它飞檐走壁了,能跳个一尺都是厉害的,还得担心箱子掉下来砸着脚。且偷盗这种事,从来也没有数百人组团儿进行的,就是害怕万一有人泄露,所以顶破天也就十来个人,还得个个都是信得过的才行。韩冬最后说道,“唉,若是都换成银票就好了。”
银票好带啊。连最机灵最有头脑的韩小将军都没辙,却激起了三人的斗志,三个人围绕望月山庄的库房展开了讨论,从地道到迷香,各种设计方案层出,这时候他们想的都不是那些财富了,而是骨子里头那种不服输的血性。挖地道不合适,主要是望月山庄的库房在山庄中心,就算从墙根儿挖也不知道挖到哪年哪月。后来还是韩冬的主意,给山庄一共十六口水井里头都下了蒙汗药,当天夜里别说人,连山庄的耗子都睡死了过去,十六从手下选了二十多个好手,马蹄包了棉絮,车轴上了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用了十多辆大车,一趟运了出去,将望月山庄的库房搬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