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打湿了如意的头发,两个产婆帮着她清理身下,直接换了好几层白布,俱都被血染红了,泡到一旁的铜盆里头,满盆的血水红的刺目,薛礡云刚站起来,眼光扫过去,顿时腿一软,他扭头看如意,有产婆正伺候她喝红糖水,虽然疲惫,可看着神情还好。他靠过去,伸手从产婆手里拿过碗,“我来。”
产婆没反对,对如意说道,“陛下,奴婢给您揉揉肚子,力气得用的大些,这样您才能好的快。”
如意点点头,她力气用尽了,又困又饿。礡云不会把脉,还隐隐的担心,低声对她说,“我叫曹御医过来把把脉吧?”
这些产婆们这么淡定,他怎么看都不放心。“过一会儿吧,孩子你看过了吗?洗好了吗?”
“没呢,我去抱过来?”
他起身快走了几步,正好赶上产婆们将小家伙包起来。如意本来困顿难忍,见了他小心翼翼的托着一个襁褓过来,后来还带着俩护驾的产婆,她的脸上不自觉的便带起了笑。薛礡云稳稳的将孩子放到如意怀里,他也坐在床边,伸手从她背后揽住她,支撑着她的身子,两个人头贴在一起看闭着眼的小家伙。如意看了看小家伙,又看了眼他爹,笑着说道,“样子有些像你。”
小家伙闭着眼,刚才哭了几声,现在已经睡着了,眼角微微的上挑,看上去像个有脾气的,“很白,也很好看呢!”
她刚沾沾自喜的夸了一句,就听见外头太上皇大声的说话,“朕的孙子呢,快抱出来给朕看看啊!”
如意鼻子微微一酸,看礡云也是眼睛有些湿润,两个人初为父母,对这个小家伙都是怜爱居多。等孩子大了,会捣蛋了,那时候要是还仍旧怀有此刻的初心,才算是不容易呢。“你抱去给父皇看吧,请他赐名。”
薛礡云刚要抱,她忽然拉住他的手,自己伸手解开襁褓上绣着天赐麒麟的红绳,看了看小家伙的手脚,当然,重点是看两腿中间的小丁丁。她轻轻的碰了碰孩子的小嫩腿,这才伸手盖上襁褓,薛礡云已经拿着红绳系了起来了。“轻一点,别勒着他。”
她也想帮忙,可身上的力气已经没有了,便带着笑靠在他肩头。“嗯,你看,是这样,很能伸进一只手去呢。”
两个人在孩子没出手之前,就在产婆的教导下学习了一通怎么照顾孩子,像系襁褓当然是小意思啦。薛礡云看了看包好的小家伙,刚要起身发现如意已经靠着他睡着了,他招手叫了最近的一个产婆过来,轻声道,“太上皇要看孩子,你抱过去吧。”
产婆欢欢喜喜的接过去,这种好事,谁都愿意去做,陛下顺利产子,她们做事的动力就更足了。薛礡云将如意放平,舒服的、满足的、带着感激的叹了一口气,他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要不是强撑着一口气,早也累晕过去了。产子如此艰难痛苦,就是看着母亲的份上,他今日也实在不应该跟大哥争执那些。大哥喜欢说,便说两句就是了,他顶了回去,母亲却要跟着伤心的。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母亲从来对自己更宽容,现在他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说报答母亲,孝顺母亲,起码要做到让母亲不会因为他们兄弟失和而难过吧!有了儿子的感觉很好,但是光想象一下,万一将来自己的儿子们争执打架,他都会气坏!何况如意?这时候薛礡云已经忘记了曾经答应如意不要再生了的话,他也合上眼睛,极快的睡了过去。太上皇喜不自胜的从产婆的手里抱过孩子,小小的襁褓竟然系了三根绳子,他问了个跟皇帝差不多问题,“这勒的有点紧吧?”
伸手就拨开了,等看见他想看见的小东西,脸上的笑意更浓,哈哈笑着道,“好,好,好!赏,都赏!”
满殿的人齐齐的恭贺,声音震天,薛礡云刚入梦便被吓醒了。低头见如意还在睡,呼吸很重显然是累极了,帮她盖了盖被子,他起身走了出去。“皇帝有太子了,好!”
太上皇亲自确定了孩子的性别,一下子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这才打量孩子的长相,见孩子眉目清秀,脸色白皙,没有一丝杜苏氏的丑样,终于放下心了。当初他看中薛礡云,也是因为薛礡云长得很好,虽然如意没有遗传到杜苏氏的样貌,但是他也怕隔代遗传啊,所以指望着薛礡云能中和中和。结果还不错。“去接王太常、钱太傅进宫,快去。”
高兴的事情要分享,“哦,还有景晏大长公主,就说朕有孙子了,咱们皇家后继有人——”他最后的那个“了”音像是被咔在了喉咙里头,因为他看见了薛礡云。一只眼睛黑青黑青的薛礡云。太上皇:这被如意打的这么惨啊!郑大官等人扫了一眼,纷纷垂目,根本就是都相信了是如意揍了薛礡云。薛礡云早就忘记了眼睛上的疼痛,他有点儿无辜的站在暖阁门口,挡住了路,后头端盆的人不敢催促他,也只得等在那里。太上皇这才想起,孩子能生出来,薛礡云也算居功至伟,哈哈,法式这老家伙果然靠谱,他心里太过欢喜,咳嗽了两声道,“嗯,薛礡云,身为帝君,德才兼备,加封超品亲王!”
薛礡云:老婆是皇帝,都没被封为亲王,现在有了儿子,便封了亲王不说,还是超品!看来他得感谢儿子!儿子巩固的不仅是他的地位,还有他身为皇帝夫君的身份!还要感谢君如夜!没君如夜这一拳,说不得太上皇能直接将他忽略过去。薛礡云心中腹诽了几句,便乖乖的行礼谢恩。他站起来后,殿中众人便一起恭贺他,都改口称“薛亲王”。“父皇,陛下睡熟了,儿臣想请曹御医过来扶脉……”太上皇忙应了,“噢,朕刚才太高兴,将这事儿忘了,皇帝还好吧?”
“还好,就是累,刚才看了一眼小皇子,便累得睡着了。”
薛礡云一边说一边瞄了一眼儿子的襁褓,他挺害怕太上皇一个高兴便将孩子抢到乾元殿去。原来杜苏氏曾跟如意说过自己喂孩子,孩子会跟母亲亲,如意听了十分意动,便跟他说了,他对这个当然不清楚,见她极有兴致,不好反驳,就去问了曹御医,没想到曹御医也同意,还说陛下的身(shen)体(qiang)健(li)康(zhuang),比奶娘们好了不知道几百倍,所以有曹御医这位权威加持,他也深深的觉得如意喂孩子会对孩子好。可要是孩子去了乾元殿,那如意醒来就不能喂了!薛礡云一紧张倒是想出个好主意,“父皇,刚才陛下睡前曾说,请父皇赐下名字……”太上皇抱着小孙子,眉眼笑的泛着祥光,“哦,哦,好,这是大事,从前朕也问了钦天监,他们说最好要个生辰八字,朕这就命人写了,不,还是让他们过来,嗯,就开恩赏脸让他们先看一眼朕的小金孙吧!正好太傅跟太常来了也一同商量一下。”
太上皇一直抱着来回的看,换了好几个姿势,此时外面红霞满天,小家伙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太上皇都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哈欠。薛礡云忠实的履行了一只跟屁虫的职责,决定一旦发现太上皇疲累了,就将孩子接过来。但是太上皇又抱了一刻钟还不撒手,他只好摸摸鼻子说道,“父皇,让孩子跟着陛下去睡吧,等曾外祖他们来了,说不得他就醒了呢。”
太上皇一边说着,“哼,他们好大脸面呢,让朕的孙子睡个够再说。”
一边依依不舍的将小小的襁褓抱给了礡云。薛礡云忙快步往里,然后后头传来太上皇不满的声音,“你慢点,那么快都带起风了!”
作为产房的暖阁已经被快速的收拾干净了,如意不喜欢熏香,房里又不能开窗,只好开着门,将偏殿的窗户开了,幸而此时不算严寒,风也不太冷,血味倒是很快就散尽了。如意只睡了两刻钟便再次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床边的孩子跟孩子边上的薛礡云。孩子轻轻的哼了两声,她感觉到胸前奇异的胀痛了起来。“你让她们都下去,然后帮我拿热毛巾进来。”
关于喂孩子,虽然她没经验,但也跟着产婆做过功课,现在能真正的实践,当然是人越少越好。薛礡云对于她的话向来很乖的执行,这次也不例外,他递给她毛巾,就乖乖的站在一旁,决定等她擦一遍,然后再帮她投一遍水——擦两遍干净!如意先自己坐了起来,接过毛巾,发现薛礡云有点碍眼,便先不动,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孩子跟你一天生辰呢,你有没有打发人回府里说一声?父亲母亲知道了想必会很开心吧?”
薛礡云还真忘记了,他从前不擅长分享,现在经如意一提点,忙点头道,“我这就去说。”
说着就旋身出去了。如意这才掀开衣襟,开始擦拭,擦干净后她学着产婆教导的方式慢慢的侧身躺下,将红艳艳的顶端往前送到儿子口中,这难度太大,她试了好几次,郁闷的发现,或许是自己的太小,侧躺喂奶的动作实在无法实现。折腾的自己都出了汗,终于认清了现实,又坐起来喂,万幸,这次终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