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百姓,热情到令霍惜既感动又无措。
这片刻功夫,不只她,连她身边的丫环随护,手里都占满了。
都是百姓们塞来的各种东西。自家种的菜、晒的干果菜干、各色粮食点心,连竹编的箩筐提篮都收了好些个。
这……
“大伙的心意我心领了,这真的太多了。不能再拿了!”
“夫人帮我们解决了吃水问题,再不用为了挑一担水,跑好几个街巷了。我们都不知怎么报答夫人的恩情。”
“是啊是啊,以前要穿过好几个巷子才能挑到一担水。巷子窄,若面对面,避让都不能。挑一担水回家,晃荡晃荡的,到家只剩半桶。”
“可不是。我家孙子光挑水,就压得不长个。如今街头巷尾就有井,什么时候去打水都行,不用排队不说,还不收钱。夫人给我们老百姓挖了井,解决了我们的生计,都不知如何表达我们的感激之心。”
“夫人收下吧,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些太寒酸了,望夫人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这不收都不行了。
霍惜感动得不行。
这些东西瞧着不值当什么钱,却都是老百姓的一片心意。
“多谢大家了,那我就收下了。见大家用水方便了,我也替大伙开心。”
见世子夫人不嫌弃他们送的东西,还珍而重之的命下人收好,放到马车上,大伙只觉得开心。这个夫人眼睛没长在头顶上,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人。
直送出去老远。马车都没影了,还携家带口地站在巷口张望。
霍惜有些感慨地对干迁客说道:“老百姓最记情。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一直记得。”
干迁客颇为赞同地点头。
“先前刚开挖时,我们都是给挖井的师傅小工们供应茶水和饭食的,哪知到后来都不用我们送了。巷子里的百姓自发地,就把师傅和小工们的茶水、饭食包了。连师傅们都直感慨,从没遇上这样的事。活做完结工钱,还不肯走,问我还有没有活,想继续做,说这活做得舒心。”
“是啊,这些住在窄巷的百姓虽过得苦,但最记恩。如今解决了他们的吃水问题,接下来还是得想法解决他们的生计。百姓们有活计做,有钱挣,日子才过得好。”
干迁直感慨,只有世子夫人想到这些穷苦百姓的生计。
“这些日子,城中修路架桥,各处都招了不少人手。依夫人的吩咐,都是优先考虑家境困难的百姓,一日少的也能挣上十几文工钱。再加上夫人的铺子又是收鲜花,又是收各色干果菌子,棉麻等织物,给了大伙不少挣钱的门路,只要勤快,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的。”
霍惜很是赞同地点头。
二人又来到一些大井处查看。
大井建得大,都是挖在街道宽阔处。井口比窄井宽多了,目测得有一扁担还宽,上面架着轱辘,缠着麻绳,麻绳一头绑着崭新的木桶。
这要是不特意往里跳,估计是不用担心什么物事掉进去的。
再看井口上方,盖着四细柱凉亭,顶上一个亭盖,井口外沿砌有石砖,以供桨洗衣物。
“夫人的意思,是吩咐我们把善人的名字都刻在亭内壁及亭柱上。但是善人太多,我们就决定等路修好后,再立碑镌刻。到时再专门修一座碑亭,以供后人追记。”
“甚好。此事便这么办。”
查看完一些水井,便又去看修路。见大伙在冬日里仍干得热火朝天的,半点不惜力,霍惜很是满意。看了好一会,这才转身回府。
而君姨娘也很快得知了此事。
还特意把穆展叫了回来,与他商议如何拉拢城中百姓。
穆展对于君姨娘说的,出钱修路架桥,或是派人到工地慰问看望,布施诸如此类,很是看不上。
“母亲,我犯不着去做这样的小事。如今最紧要还是军中,及各地土司府上,这些人才是值得拉拢的。一些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能起什么作用。”
“你别小看这些平头百姓,这些可都是民心。民心所向,你才能成就大事。”
穆展揉了揉额头,觉得与他这母亲说不通。
“母亲,你别拿那些小事来烦我了,父亲今年都没有让我去劳军。只让我在府中整理各类文档账目,那些原就有幕僚在做,说是对我另有安排,只是让我赋闲。我现在烦着呢,哪有心思理外头那些鸡毛小事。”
提到此事,君姨娘也咬了咬后槽牙。
她明显感觉自穆俨回滇后,展儿不受重用了。若穆俨得了民心,又得到军中将领的支持,以后展儿只怕更难。
穆展见她神色不断变化,吓了一跳。
“母亲,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不然父亲发觉了,连我都讨不了好。”
他年少时,母亲和舅家对穆俨所做的事,他很多事都是知情的。
那时候他还小,事事听母亲的。如今他虽然觉得穆俨挡了他的路,但这不过是暂时的。只要父亲身体没什么问题,穆俨就仍要留京为质。
只要他回不了滇地,滇地还是他的。
“你如今怎的这般胆小怕事!”
君姨娘皱了皱眉头,很是不满。
“母亲,不是我胆小怕事,是穆俨如今羽翼丰满了,若没有一击而成之力,最好不要动他。他手里明卫暗卫,不少人。凭咱们如今的人手,还动不了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在府里,咱不好下手,如今他在外头,出点意外还不容易吗。”
“母亲!我劝你收手!我是对他挡在我前面很是不满,但我懂得慢慢筹谋,不以鸡蛋碰石头。母亲若是硬来,到时候惹怒了父亲,连我都保不了你!”
甩袖走了出去。
“蠢货。”
君姨娘骂了句。
石头挡路,要么把它搬开,要么绕开它,把它远远地撇在后面,让它没法成为威胁。若是让它一直挡在前面,走不了路不说,还会被它砸到脚。
君家,君姨娘和君老太爷等人正在密谋。
君明璋死了,虽然不是死在穆俨手里,但却也因他而死。君老太爷夫妻痛失爱子,恨不得把穆俨生吃了。
“那小畜生再让他活着,我都要短寿。如今他还抢了展儿劳军的差事。他夫妻二人处处招揽人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让他得了军中的支持,哪里还有展儿的立足之地!”
只有他外孙穆展袭爵,世袭的爵位在手,他君家绑在穆家这条船上,与国同寿的爵位,只要国朝不倒,君氏一族便能长兴长旺。
“即便弄不死他,也要弄残他!皇上是不会让一个身残之人袭爵的!”
君老太爷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