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大房院子。
君若虚有些焦燥地走来走去。邝氏闭着眼睛,手中佛珠转得飞快。
自君明璋去世后,邝氏眼见衰老了许多。她虽无杀君明璋之心,但君明璋的的确确是死在她的手里。内心的负罪感日夜折磨着她。
君明璋与她虽早已形同陌路,两人恨不得眼不见为净。她无数次被人嘲笑的时候,也恨不得君明璋去死。
但君明璋活着的时候是她母子的倚仗,如今他死了,儿子君若虚想接管整个家族,并不容易。
如今邝氏日夜缩在屋里烧香拜佛,连门都不出。
即便她想出去,君老太爷和老太太也不会让她出去就是了。若不是为了长孙君若虚,不是为了君家的名声,早让邝氏陪葬了。
“母亲,你说这事要怎么办?”
君若虚六神无神。自听了祖父祖母和姑母的密谋后,君若虚已经在屋里转了数圈了。
君老太爷老太太和君姨娘,以为君若虚被穆俨关过,关得他不成人形,父亲又因穆俨而死,定会对穆俨恨之入骨,便找他一起商议怎么除掉穆俨。
但自从见识过穆俨的手段,君若虚是一点都不想跟穆俨做对。
不说他斗不过他,就是整个君家都斗不过他。
他刚提了一句,就被祖父祖母训斥,说他长别人志气。
“母亲,儿还不想死!母亲,你快给儿子出个主意吧!”
君若虚只要想到那会被穆俨关着,关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就后怕,小腿发抖,浑身发起颤,他不想再来一次了。再有一次,他一定会死的!
会死的很惨的。
邝氏睁开了眼睛,手上的佛珠却仍在转着,未曾停下。
嘴角讥讽:“整个君家,没人有你父亲的手段和胆气。”
邝氏很是认同儿子的看法,他们君家斗不过穆俨,与穆俨对上,就是以卵击石。可笑那一伙人到现在还看不清。
“你姑母想为他儿子谋划,想当太夫人,想做人上人,不惜拉上君氏全族。自以为她母子在云南经营二十多年,便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她那点手段根本就不够瞧的。”
世子小时候就想要他死,人家都没死成。何况世子现在羽翼已丰。
“我劝过祖父祖母,不要跟世子做对,咱们斗不过他,要避其锋芒,他们还说儿子胆小怕事。”
他左右为难。迎合不是,退缩也不是。
若他退了,以后有事相商,只怕祖父母不会再找他了。以后君氏一族只怕也不会交到他手里。
那他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你说怎么办?”
“儿啊,你记住,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像你父亲,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那……”
“你且附耳过来。”
君若虚朝邝氏走了过去,母子二人悄声商量起来。
年节将近,霍惜也不得闲。忙着对各处的账。
广丰水的账,还有穆俨产业的账。穆俨不在,负责西南庶务的巽五、震六都跑来向霍惜禀报各处产业情况。
这天暗卫来报:“夫人,这些天君姨娘频频外出,久未出门的君老太爷,也时常出门会友。”
霍惜翻看账本的手顿了顿。
“他们见了什么人?能探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吗?”
“见的人我们暗中都查了,并无可疑之处。他们说了什么,没打听出来。君姨娘出门也都带着府中侍卫,君老太爷身边也有高手。虽然武功不如我们,但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怕惊动了他们。”
霍惜眉头皱了皱。
不是她敏感,实在是这会穆俨出门在外,君姨娘便时常出门,连儿子死后,不太出门的君老太爷都频繁外出会友。这就不能不让人关切。
穆俨少时,君姨娘就想除去他了。嫌他碍了自己儿子的路。现在穆俨又回滇了,在眼前晃,只怕更觉碍眼。
世袭的爵位,实在太过诱人。穆俨一旦袭爵,君姨娘和她的儿孙们就要搬出穆府了,变成庶系旁枝,什么都不是。
“从庄子上多调一些人手,紧盯着君姨娘和君家那边,一有动静马上来报。”
“是。”
想到在山里受训一月的逐风、乾三坤四要回来了,又吩咐道:“传信给他们三个,让他们先别回城,转道去与世子会合,在暗中保护世子安全。”
“是。那夫人这边要不要增派人手?”
霍惜想了了想,自己这边已有四明四暗护卫,她也不出城,摇头:“不了,我这边不缺人手。还是传信世子那边,让他多做准备,小心为上。”
暗卫应声而去。
穆俨那边,马不停蹄,已经视查了三个州府的卫所。因地理位置重要,驻军多,每年都是第一批劳军的卫所。
穆俨补足了将士们的军晌,又厚赏了立功的将士,对平时训练出色的士兵也发放了赏励,或银钱或粮食或衣被等物。
军营处处都是山呼海喝“世子威武”的声音。
现在是非战时,但将士们日常训练从未中断。穆俨每到一地,都会被要求下场与一众将士较量。他也从不拒绝,下场也不谦让,把上来向他挑战的将士们纷纷打下擂台。
将士们也不恼,更是山呼海喝,军营里处处都是高呼“世子,世子!”
的声音。
男人都慕强,将士们更是慕强,有一个能力出众的领军人,是将士们之幸。
随着穆俨的劳军,军营各处对穆俨这位世子的敬仰之情达到顶峰。
穆俨也从中挑到了一些好手,充做自己的亲卫。有一些跟着他,有一些人仍留在卫所待命。穆俨开始在军中布局。
军账内,离一坎二为穆俨开心,“恭喜世子得到军中众将士的拥戴!”
穆俨心情也很愉快,嘴角扬了扬。
“那也是我们世子自身出色,领过兵打过仗,十八般武艺,加兵书谋略无一不精,要不然那些**子岂能那么容易收服。这要换一个人,你看他们鸟不鸟你。”
那些将领油滑着呢,得比他厉害,打服他,才能收服他。
“那当然,将士们在前线都是以自身性命与敌人相博,若领军人是个孬种,谁愿意服从他的领导?”
主仆三人正说着,有亲卫掀帘进来:“世子,有急信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