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也曾兄友弟恭朱太后想不透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两个儿子会扭打起来。这些年,两个儿子不和睦,她是知道的,可到底也是相安无事的,没出什么乱子。可如今,竟打起来,这是从未有过的。议书房。两个人都受了不少的伤,皆是倒在深红色的丝绸地毯上,不顾形象,不顾礼节。季照光侧目看向他,见到了他嘴角的血迹,有干结的血迹,还有新鲜的,似乎还在淌血。他知道自己下手狠了,他是气疯了。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上,得到了很多,可失去了更多,日益孤独,所爱之人都不在身旁,还有一遭遭怀疑、怨恨的质疑、猜忌。他都有撑不住了,快要疯了。季照光顿了顿,最终抬起手,向他的嘴角方向靠近。他想擦一擦那嘴角的血迹。只是,他还未触及那嘴角处,季九曦就拍开了他的手袖,十分用力。“虚情假意!”虚情假意??季照光苦笑一声,声音低沉,道:“九曦,这些年,你每一日,都是如此怨恨我的吧。”
季九曦不语。季照光:“我只是当了个帝王!怎么就十恶不赦了?我也是人,有血有肉。”
季照光的语气,弥漫着哀伤,那些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季九曦没回他,只是木木的看着头顶上空的精雕龙木。议书房,房梁坐得很高,龙木很雕刻很精致,构造也很好,数根龙木盘旋在空,像是真龙在沉思事情。季九曦记得小时候,自己便喜欢这么窝在毯子上,昂头看着屋顶上上龙木,就那般静静的看着,什么也不做,消遣时间。每每这时,六哥总会捞自己起来,“九弟,你又偷懒了,父皇要你看的书册子,你看完了?可背会了?”
“六哥,我不想看,六哥,你背会就行了。”
“胡说,这些,我们都要背会的,父皇会考核的。”
体贴顾人的六哥,总是会翻到要背诵的那一页递给自己。“九弟,把这段背会,父皇一会儿会来考察的。你用心些,背完了再偷懒。”
书册子,文绉绉的,特别无聊。“六哥……”每每这时,六哥会叹息一气,会拍拍自己的脸颊,道九弟,你也太偷懒了。“行,九弟,你便躺着,六哥念给你听,你好好记着。”
“父皇便是今日忙得忘记考查你功课了,明日母后也去问的,一定要记住的。”
六哥坐得很端正,声音也很好听,念着书册子的内容,仿佛是书册子的内容,都变得有趣了一些。六哥念得很好,比课堂的教书先生念得好多了,六哥念了一遍,自己便能记住。那时候觉得,六哥那样的人,待日后,一定会是位仁德的明君,他很亲和,从不凶人。“六哥,明日我想出宫去,你同我一起去吧,有家楼子的歌舞很好看。”
“九弟,你别胡说了!”六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这话被母后听到了,少不了顿板子。”
“六哥!”“宫中太无聊了!”戳了戳那绷得紧紧的脸颊,道:“六哥,走吧,你要是不去,我就和子爽!”六哥蹙着眉头,端着长辈的架子,道:“你别想蛊惑我去,你也不准去,卢子爽也不准。”
“你便是同他待久了,更加胡闹了!你是个皇子,整日胡闹,不成体统。”
“六哥,有你这般的温厚有礼的皇子,便是够了。”
“六哥,明日,你给我一些银子,我的银子花了没。”
六哥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揪着自己的耳朵,“你没银子了,还想着出去玩,看我不告诉母后,叫母后关你几天。”
六哥每次揪着耳朵,都是没用力的,跟着挠痒痒一样。六哥每次说要告状,都没告状,相反,真被发现了,他还替自己隐瞒着,隐瞒不过了,还替自己顶罪。有次,母后生气了,罚自己跪时,六哥也一起跪了下来。“母后,是儿子没管好九弟,是儿子的错,您要罚,就罚儿子。”
“照儿,你如此包容着九曦,他会越来越放肆的,以后如何当个亲王,如何治理一方城池。”
“母后,儿子会照顾九弟的,一直一直。”
有六哥撑腰,自己的腰杆儿仿佛也直了,嚷嚷道:“母后,有六哥呢,一切有六哥,我不喜欢看书册子,六哥仁善,博学多才,肯定有出息,我跟着六哥就行!六哥定会有养我的银子的,我问六哥拿就是了。”
“你……你……你这个兔崽子,要你六哥的银子,也很自豪了是吗?看我不罚你!”是的,自己用了很多六哥的银子。六哥节俭,从不乱花银子,也常教导自己不要乱花银子,却每次自己伸手,他都会给自己银子。自然,他也少不了啰嗦一番,叫自己不要胡来。六哥,一直是温善的很,以前,一直以为有六哥在,天塌下了,都不必紧张。“六哥……”季九曦轻喃了声,他自己都未意识到,那语气,是怎么样的亲切眷恋,还带着撒娇之劲。一旁的季照光,怔了下,直愣愣的看着他,震惊又不解。那声六哥,他很熟悉,熟悉得很,那个小九曦,总爱惹事,叫人头疼,却也十分可爱。但,宫中那年变故后,“六哥”二字,便是沉入地底了,再也听他喊过,也再不奢望他会待自己亲近如初。刚才那一声,许是幻听了!季照光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叹道:上年纪了,总是容易想起过去的事情。过去九曦十分偷懒,不肯背书,他宁愿是挨骂,也不背书。他若是不闹腾了,便是发呆着。他宁愿发呆,也不背书。为了哄得他记得一些书的内容,不受责罚,自己便是念着他听。那个时候,他才安分一些,不闹事情,静静的听着念书。九弟聪慧,再繁杂冗长的文章,自己念过一遍,他便是能记住了。“六哥!”季照光正在神游时,一身六哥惊得他醒了神。季九曦已是起身了,坐在一旁,正直直的看着他。显然,这声六哥,不是幻听。季照光:“你……你……”想说些什么话,却喉咙被哽咽住了。他嘴角还渗着血珠,瞧着见人心疼。小时候,若是谁把九曦打了,自己武功不及那个人,便会叫进意去收拾他。“六哥,当年的毒,与你有关系吗?”
季照光伸出手的,僵硬在了半空中。这句话,冲破了他心中幻想,活生生的把他从少年兄弟和睦相处的美妙之地拽拉回来。拽拉回来这冷冰冰的地方。可怜的兄弟情意,此刻,销声匿迹了。季照光收回了手,冷笑一声,呵道:“你不信我,何必再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