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她，袁素娘也听出了赵六的弦外之音，于是便搀着他道：“那咱们回去吧，你好好歇歇，你歇个三五天，他们也死不了。再说了，孔家何家不都给东西吗？回头你先给他们看……”“等等！”

田刘氏急忙追了上来，“赵大夫，我家现在确实没什么吃的，首饰行不？”

“首饰又不能吃。”

赵六不屑道。“那这样，待会儿找吃的回来，我就给你拿些。我家老三伤得那么重，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田刘氏哀求道。赵六挑了挑下巴，“成吧成吧，我先回去歇歇，没吃的，晕的慌，没法看病。”

他说完，背着赵六健步如飞。田刘氏在他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是，天都擦黑了，方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呢？望向黑幽幽的树林，袁素娘不禁有些担心。忽而，火光在林中闪了闪，越来越近，她不由站起身来，向着火光的方向眺望。是他们！当袁素娘看到举着火把的方尧，不禁露出了笑容。方尧等人走得很急，很快便回到了营地，只是他们全都面色凝重，让袁素娘不禁心生担忧。“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袁素娘急忙上前追问。方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没什么，今天没找到什么好的。”

他说着，便走到火堆旁边去跟众人分东西。远远的，袁素娘就瞧见他们在分的，是树皮，还有些松子核桃。这些吃食确实让人高兴不起来。但好在田家送来的东西，袁素娘倒是很满意。田家人大概是嫌剥壳麻烦，又没多少可吃的部分，竟然送了一碗松子过来。其实这东西比树皮好吃多了，而且还让袁素娘有能吃到零食的感觉，只是差点盐。差点盐，盐就来了。方尧他们不光是去找吃的，还顺便砍了些树枝回来当柴，袁素娘正要添柴，忽然看到一种她极为熟悉的植物——盐肤木。这种植物很奇怪，它们的树干树枝外面会生出一层白霜，吃起来是咸咸的，虽然这盐霜的成为不足以提供人体所需的纳，但至少可以满足嘴巴的需求。发现这一点之后，袁素娘急忙把树枝上的白霜刮了下来，不光自己刮，她还叫方尧跟她一起刮。方尧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惊诧，“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能当盐用？”

袁素娘笑了笑，“住在山里的谁不知道这能当盐？”

这话其实漏洞很多，因为除了他们在刮盐，别家根本没动，显然并不知道。毕竟前面几天她根本没见过这种树，看来只在深山才有。她不禁又好奇起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也是山里人？”

方尧想都没想就摇了头，“不不不，我只是从书上看过。”

“你还念过书啊，又会念书，又会武功，你真不简单！”

袁素娘夸赞道。面对她的夸赞，方尧却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起身朝着那一大堆柴走去。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终于刮出了一小把盐。袁素娘欢欢喜喜地拿着盐去煮盐水松子，赵六听说，便在给何家孔家看病的时候，故意要了松子。这下，他们可是有四碗松子了呢。只是松子可不能当饭，他们今天的饭，是树皮。树皮，袁素娘前世直播的时候也吃过。并不是外面那些干巴巴的树皮，而是把那层剥掉之后，里面那层有点软的。把树皮切成小段，方便入口，吃下去的时候带着些树木的清香，微微有些硬，有些难以下咽。她想哭。可她还是一边嚼树皮，一边砸核桃，大人怎么都能凑合，可孩子的肠胃肯定消化不了树皮。她把核桃递给莫莫，却没想到，莫莫竟然举着很大一块，直接递到了她嘴边，“娘，你也吃。”

袁素娘的心差点融化掉，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莫莫，喃喃道：“你怎么那么好呢？我该是多走运，才能遇到你这样的小天使。”

莫莫在她怀里低声问：“娘，天使是什么？”

“天使，就是天神派来的使者，让你在很难的时候，觉得好像有一道光照亮了你的生活。”

赵六说得没错，袁素娘的声音确实好听，在这幽黑的窝棚里，就好像泉水在叮咚，好像百灵在欢唱。黑暗之中，莫莫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声音像是软糯的甜粽子，“那娘也是天使，娘生了我，又给我做厚实的衣裳，还给我吃核桃，自己吃树皮。”

“我们都是天使。”

袁素娘紧紧抱着她，“我们一定能走出去，去到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那里不冷，也有好多吃的。娘会做烤鱼、烤肉，还会做可乐鸡翅，糖醋里脊……”她忽然一笑，把一块核桃塞进了莫莫嘴里，“这是烤鱼，你尝尝，嫩不嫩？”

“嫩！”

莫莫脆生生回道。“那就再吃一块可乐鸡翅，甜不甜？”

“甜！”

漫漫长夜，清冷的夜风之中，小窝棚里传来了欢笑的声音。翌日，又是同样的行程，一群人的神经紧紧绷着，生怕狼群会随时来袭。袁素娘开始怀疑，狼群不出现，可能是在运用心理攻势，等到这些人疲惫不堪时，再来个出乎意料的突袭。她不光这样想着，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方尧。方尧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袁素娘不知道，自打他背起她的一刻，脸就又红了。方尧囫囵应了一声，然后好像反应过来，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袁素娘的眉头紧了紧，“这么说，你也想到了？”

“怕你们提心吊胆，昨晚我没说，我们去找食物时，又看见狼了，而且好像是头狼。”

袁素娘忽的紧张起来，转头四望，压着声音道：“这么说，它们可能一直都跟着？”

“它们没那么容易罢休。”

方尧的声音沉重了起来，“正如你所说，它们想让咱们在紧张仓皇中消磨意志。所以，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他说的没错，可是接连几日都只有树皮可吃，夜晚严密防守，白日提心吊胆，任谁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