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懂那么多，但能感觉到袁素娘一走就是别离，莫莫急忙朝这边跑来，梵梵也扯着嗓子喊：“娘！娘来、娘抱……”袁素娘的心顿时被这两个小家伙给拴住了，她一步三回头，看着火光越来越盛，她的脑子也越来越空。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该做什么，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还没问清楚……忽然，这个念头就像林中火光，渐渐燃起，她忽然挣开何升的手，转身朝着树林跑去。“胡子媳妇！”

“娘！”

喊声在她身后响起，可袁素娘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看看，看看他还活着吗，要是他出事，总得有人替他收尸……林中火光愈来愈盛，袁素娘也愈来愈近，她甚至都感觉到了火的热度，听到了声声惨叫……“大胡子！李二狗！”

袁素娘失声高喊。或许是林中惨叫声遮住了她的声音，并没有人回应她。袁素娘脑袋一热，朝着树林就冲了进去。忽然，她被人一把拽住，紧接着便传来了方尧的斥责声：“没看见里面着火了吗？不要命了？”

袁素娘转头，一把推开拽着她的李四，朝着孙大关背上的方尧而去，颤声道：“你有没有事？你伤着了吗？你伤口裂了吗？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喊……”方尧白了她一眼，“大关，放我下来。瞧瞧，我好着呢！这帮龟孙子，全交待里面了！”

袁素娘急忙上前扶住了他，想再问些什么，却忽然哽咽了。方尧一把将她搂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东西，瞧瞧你那一身的泥，脏死了！”

袁素娘忽然泪崩，一拳打在他肩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再打就真死了……”方尧咳了几声，一脸痛苦，“你这家伙，怎么手那么重？”

“我……”袁素娘停手，本想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眼泪控制不住了。方尧眼中顿时充满怜惜，一边帮她擦泪，一边道：“快走吧，当心有漏网之鱼……”他的话音还没落，忽然有什么，猛兽一般朝着他们扑了过来。方尧下意识一转身，将手中的刀掷了出去。“方……”向光的声音被方尧一刀斩断，但向光能从火墙之中逃出生天，自然不弱。他一个翻滚，躲过一刀。此时，他的衣衫破烂，很明显是被火烧过，不仅如此，他的半边脸上还带着骇人的水泡。像鸽子蛋，比鸽子蛋还大的水泡。这使他的笑都变得狰狞起来，“果然是你！即使你的外表变了，可你的行事作风不会变……”方尧下意识将袁素娘拽到了自己身后，“向光！这是你和我的事，让他们先走！”

向光看着面色煞白的方尧，唇角一勾，“我只要你一个。”

“你们先走！”

方尧转头对袁素娘说了一句，然后对张三打了个手势。袁素娘却拉住了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咱们一起走，不然我不走！”

“你先走！我等一下就来。”

方尧努力压着情绪。“我不！”

袁素娘的目光坚决，她一转头，高喊道，“五哥！快把那人射死！”

王五手中的弓动了动，但箭却没有射出去，他的目光十分恳切，“二妹，你就让他们说几句吧。”

“五哥？”

袁素娘惊诧地看着他，“他会对大哥不利……”“他不会。”

方尧看着向光，“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杀了我，他永远都爬不到他想要的位置上。”

向光手中的刀向下垂了垂。方尧推了袁素娘一把，“听话，你们先去，我保证，我一定会追上来。”

他说完，张三上前拽住了袁素娘的手臂，“走吧，大哥有他的分寸。”

袁素娘挣不脱他的手臂，只得被他拖着向前，可她的目光却一直向后，看着方尧，看着向光……等她走远，方尧这才转头看着向光，“我知道，别看你一直屈居于黄骏手下，但你想要的，并不是现在这小小的权利，甚至也不止是黄骏的位置，而是……姜元武那个大将军的位置……”向光微微一笑，眼神中尽是嘲讽，“方尧，我要是告诉你，你猜错了呢？”

“如果我猜错了，你现在已经出手了。”

方尧也冲他一笑，“你很清楚，就算你带着我的脑袋回去，领功的绝不会是你，你可能还会因此丧命。”

向光没说话，但目光之中渐渐涌上愤愤。方尧继续道：“但是你今天折损了百余官兵，回去之后不免会被责罚，不如这样，你帮我给黄骏带一句话，告诉他，我就是方尧，是他一直想要除掉的方尧，我这里有他跟姜元武联手陷害我的证据……”向光的目光忽的警惕起来，“你有证据？”

“我没有。”

方尧很坦然地看着他，“但你如果这样告诉他，他会亲自带人来追捕我……”“你疯了吧？”

向光嘲讽地看着他，“你知道他会带更多的人来，你们一个都活不下去……”方尧忽然笑了，“我之所以败得那么惨，是因为相信他们，可如今我不信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就凭那群灾民？”

向光哈哈大笑起来，“方尧，你未免太自负了！”

方尧的笑容依旧，“今天，我只用了三个时辰，可当黄骏来的时候，我有至少三天的时间。”

他说着，转头看向袁素娘离去的方向，幽幽道：“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坚实的后盾……”“你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黄骏吗？”

向光举起刀，朝着他走来，“或者，我带着你的头回去，直接去见姜将军……”“有黄骏在，你永远不会出头。”

方尧极其淡定地看着他，“你心里很清楚，想要往上爬，你只能除掉黄骏这个绊脚石。我们此刻的目标是一致的。”

向光停下脚步，沉默了一阵，才道：“方尧，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杀了黄骏，除掉姜元武，你也依旧是通敌叛国的方尧？”

方尧轻笑一声，“除掉黄骏容易，但除掉姜元武并不那么容易，到时候，你还得靠我。而我，只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