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住院部的二楼。顾暮初拎着一个楼下买的199的果篮，走到211病房。病房门紧闭，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但，门推不开，他手臂一紧，用力推开了门。随着门后响起一阵令人后槽牙发酸的“咯吱”声，顾暮初看到病床上空空，本该躺在床上的苏宇川正要跨过窗户。“苏特助，你在做什么？”

“顾——顾总？！”

“下来。”

苏宇川急忙挪动屁股，乖乖跳回病房里，但没等他站稳，他就后悔了。顾暮初已经不是他的老板，那他干嘛还要乖乖听话？他想告诉顾暮初，不要管他，但一对上对方冷肃的眼睛，多少年来的属于打工人的自觉让他露出谄笑：“顾总，您怎么来了？”

“袁院长打我电话，说你要逃医药费。”

“呃……”苏宇川眨眨眼，急忙辩解，“顾总，误会。“呵。”

顾暮初看着苏宇川背后半开的窗户，似笑非笑地卷起薄薄的红唇，“苏特助，你长进了，学会当面骗我了。”

“……”顾暮初走到床边，他先把水果篮丢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到床上，一边抬起头，一边翘起二郎腿：“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顾总，您说什么呀？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懂？”

顾暮初眼神转冷：“刚说完你长进，你就和我不客气，怎么，做了顾景澄的助理，就让你敢对我趾高气昂了吗？”

苏宇川立刻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顾总，没和您说一声就回去顾氏上班，是我不对，可您之前不该骗我，说我的人事资料不在顾氏。”

“我骗你怎么了？你跟着我的这段时间我少付你一分钱了吗？”

“……”苏宇川无言以对，因为老板不仅没有少付钱，还多付了不少。讲良心话，虽然他总骂老板是周扒皮，黄世仁，但其实，他心里明白，A市没有比老板更大方的资本家了。“虽然你回去顾氏上班没和我打招呼，让我心里不是很舒服，但我们好歹共事多年，我不至于因为这个事情记恨你，我也希望你回去以后能得到顾氏的重用。”

苏宇川低着头，久久憋出一句“谢谢”。顾暮初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苏宇川不想多说，他也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他这辈子也就遇上一个夏曦末让他非她不可，其他人，注定都是浮云。顾暮初站起身：“苏特助，就算你不再是我的特助，但你还是顾氏的员工，逃单这样的事，以后别做了。”

说完，顾暮初转过身。等走到门口，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呜呜……”顾暮初回头，看着哭得比卷卷还难看的苏宇川，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苏宇川，男人流血不流泪，你TM哭什么？”

“顾总说，让我滚。”

“顾景澄什么人品，你不知道？他叫你回去上班，难道是因为你有本事？”

苏宇川摇摇头，委屈巴巴地说：“我知道顾总找我回去是为了羞辱我，可只要他不少我的钱，就算他在头上拉屎拉尿，我也认了。”

“你——”顾暮初被气得两眼一黑。他才知道自己找的特助是个这么没骨气的人，早知道他是这么个怂蛋，他当初也不会挑中他做特助。“苏宇川，你真是活该被顾景澄羞辱。”

说完这句，顾暮初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他怕再多待一刻，会气到扭断苏宇川的脖子。“顾总，我怎么就活该了？我既没偷也没抢，所有的钱都是我堂堂正正挣出来的，老顾总凭什么羞辱我？！”

“凭你知道他要羞辱你，自己送上门去让他羞辱。”

顾暮初的眉眼彻底冷了，“苏特助，或者你可以当作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我没有！”

苏宇川猛地抬头，“顾总，我不想背叛你，我想一辈子做您的特助，可是顾总，您不是顾总了啊，您不需要特助了。”

“不，不是我不需要特助，是你觉得一贫如洗的我，付不出你想要的薪资。”

“……”眼泪从苏宇川眼底决堤，顾暮初的这句话，撕碎了他身上最后的遮羞布。“是，我背叛了顾总。”

苏宇川绝望地呐喊，“可是顾总，如果我不背叛你，我拿什么去救我妈？”

“你妈？”

“我妈身体不好，一直住在西山的疗养院里，那里光每个月的疗养费就要两万多，再加上医药费和一些理疗，每个月的开销在二十多万。本来我每个月有五十万的收入，养我妈不是问题，可她过一段时间就要陷入病危，一次急救手术至少要大几十万。我就算不吃不喝把所有的钱都存着，都不一定够给她续命。”

“苏特助，说重点。”

“一个星期前，我妈又又病危，医生说，她内脏衰竭，要做移植手术，脏器是有的，但手术风险很大，为了成功率，最好聘请国外的医生来做这个手术。”

“多少钱？”

“一百八十万。”

苏宇川看着顾暮初，痛苦地勾起嘴角，“顾总，您知道吗？我居然掏不出一百八十万……”他从来不知道凑出一百八十万这么困难，更难得是，他求欧阳国际医院的医生给他几天时间凑钱，他们怎么都不肯答应。“顾总，我真的不想背叛您，我也想另外找家公司，哪怕收入不敌顾氏，都行，可我行，我妈却不行。老顾总说，只要我肯回去顾氏上班，就让我预支两个月的工资，所以，我就回去了。”

顾暮初冷笑：“一百万，他给你了吗？““……”“苏特助，说白了，你就是个蠢蛋。”

顾暮初怒骂，但骂完后，他又说，“行了，你蠢归蠢，到底是我的人，你被欺负，丢得是我的脸。”

“对不起。”

“走吧。”

“走？”

苏宇川茫然，“去哪里？”

“先去欧阳国际医院付你妈的一百八十万医药费，付完了再去顾氏集团递交辞职信。”

“我……”看着苏宇川脸上的犹豫，顾暮初不说话，就问他：“走，还是不走？”

“走！”

十分钟后，苏宇川爬上顾暮初的新路虎，他看着车内顶配的装饰，脸上的茫然就更严重了。他老板不是被赶出顾家，穷得要死了吗？“顾总，您还有钱？”

回答他的，是顾暮初的一个白眼。几分钟后，苏宇川的手机发出一声“滴”，他低头一看，发现顾暮初往他的账户上打了三百万。“先给你预支半年的工资，如果后面还有事，再来找我。”

“呜呜……”苏宇川又一次泪流满面，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顾总，您该不是去抢银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