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迎秋说话难听，但曦末还是客客气气地喊：“二姨。”

“……”夏迎秋看着被夏迎冬拽得死紧的胳膊，勉强朝曦末勾了勾嘴角，“妈听说你到了，急得要下来接你，你喝完酸梅汤，早点上去。”

“好。”

说完，曦末就直接往楼上去了。还真就像夏迎秋说得那样，夏老太太很迫不及待，她才走到二楼，老太太已经扶着人，走出了房间。“小末。”

曦末一顿，快走两步，扶住了夏老太太：“奶奶。”

“欸~”夏老太太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迎冬说你要回来，我一听可高兴了，今天不许走，就住家里，知道吗？”

“恩。”

旁人的佣人看夏太太不折腾了，心里默默呼出一口气，然后劝说：“老太太，您还是回房间躺着吧。”

夏老太太眼睛斜佣人，不高兴地骂：“躺什么躺，我好着——咳咳——”佣人不敢说话，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曦末。曦末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家奶奶好强了一辈子，临老还是一点都不肯改。“奶奶，我扶您回房间。”

“好好好，还是小末最孝顺，不像家里其他那几个小的，知道我病了，还整天在家闹个没完没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两人边说话，边进了卧房。夏老太太的房间很大，但因为床和家具全是深色的红木，窗帘又是厚重的黑红丝绒，所以整个房间显得有点阴森森的。她小时候顶不喜欢进这个房间。角落里的方几上烧着檀香，曦末刚进门就被熏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阿嚏——”夏老太太一听，急忙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没事，就是觉得那个香味有点重。”

“是重。”

夏老太太立刻朝佣人挥挥手，“赶紧把檀香撤下去，我老早说了，这香薰久了容易头疼，你们就是不听我的。”

“……”佣人们低着头，不敢说话。明明是夏老太太喜欢檀香，非要点，之前夏家几个女儿没少劝她，结果被老太太训得面红耳赤，不敢再劝。今天这是怎么了，曦末小姐一说味道重，就让人撤了？夏老太太不仅让人撤了香，还让人打开窗子通风。“小末，现在好点没？”

“奶奶，夜风还挺凉的，你身体不好，窗户还是关上吧？”

“不凉。”

夏老太太马上摇头，“我一看见你，心里就热火的不行。”

“……”“对了，你吃饭没？如果没吃，我让人给你做一点，很快的。”

她的确没吃饭，但也不太想吃。“奶奶，你特意让小姨喊我回家，是有事吧？”

“……”夏老太太兴高采烈的脸色淡了三分，她当然是有事才喊夏曦末回家的，但她还要老脸，所以没办法一见人就说家里的难处。但她家这个讨人厌的孙女，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讨厌，知道她想缓缓再说，就是不给她缓的机会。“奶奶，只要不是太麻烦的事，我能帮的，不会不帮的。”

“真得？”

“嗯。”

如果不是真得，她没必要回来。夏老太太激动地眼睛一亮，亮着亮着她的眼睛又变得朦胧了，她伸手擦了被夜风吹得有点热热的眼睛。这一阵子，夏家过得很煎熬。大量的滞销款屯在仓库卖不出去，新的订单下不来，就算有，夏家也接不住，因为夏家没钱了。为了帮夏氏周转，迎春去熟悉的银行贷款，但每一家银行都说自己资金紧张，近期内没办法贷款给夏家。四月底，夏家又辞退了一批老员工，但夏家拿不出遣散费，到今天，他们还堵在夏氏门口闹着要夏氏赔钱。“小末，你能不能让暮初给夏氏投一笔钱？”

“多少？”

“不多，五千万！”

夏老太太急忙说。有了五千万，夏氏就可以先把遣散费和拖欠员工的工资付了，然后——夏老太太心里的账算不过来，又飞快朝曦末摇头：“不不不，我说错了，不是五千万，是一个亿。”

五千万付工资，剩下的五千万用来接新订单，只要新出的款卖得好，那资金就能回流，这样夏氏才能盘活。“钱的事，我会和顾暮初提的，但他能不能投资夏氏，我不敢保证。”

“怎么不敢保证？！”

夏老太太急了，“小末，谁都知道暮初很爱你，为了你甚至可以不要顾氏，只要你开口，别说一个亿，十个亿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她和他正在吵架，而且顾暮初的钱又不是抢来得，夏家说要，他就应该给吗？夏老太太看曦末不说话，脸色忍不住变臭三分。“小末，除非你不想帮夏家。”

照理夏家对她这样，她可以不用回来，但她总归姓夏，长期担着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名声不好听。曦末定定地看着夏老太太，尽量用最缓和的语气问：“奶奶，夏氏的问题，难道只是因为缺钱吗？”

“不然呢？”

夏老太太挑眉，不高兴地反问，“夏氏有全国最好的生产线，最好的手艺人，最好的技术，如果夏氏不缺钱，夏氏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曦末失望地摇摇头。夏氏很早就出现问题了，否则八年前，她说为了夏家嫁给顾暮初的时候，顾暮初不会毫不怀疑她的说辞。她虽然对夏氏的事很淡漠，但夏氏有一个叫amp;lt;谢春amp;gt;的服装品牌，是她爸的心血，也是当初夏氏最令人惊艳的一个品牌。如果不是她爸没得早，amp;lt;谢春amp;gt;是有机会成为享誉国际的高定品牌的。“奶奶，夏氏是搞服装设计的，所谓的生产线，手艺人还有技术，都是为了设计服务的。如果夏氏设计不出被大众喜欢的服装款式，那么不管夏氏生产出来多少服装，都会堆在仓库发霉发烂。”

“夏曦末！”

夏老太太气得站起来，“如果你不想帮夏家，尽管直说，何必要说这些有得没得呢！”

很多年前，当她爸为了amp;lt;谢春amp;gt;而据理力争的时候，夏老太太是不是也是用同样让人觉得难受的语气告诉他，夏氏不需要amp;lt;谢春amp;gt;呢？如果amp;lt;谢春amp;gt;没有被夏氏雪藏，她爸也许不会死得那么早。过去，她不懂夏家人，为什么手握amp;lt;谢春amp;gt;这个明明能带夏氏起飞的品牌，却宁愿看着amp;lt;谢春amp;gt;烂在手里？现在，她还是不懂。“钱的事，我回头会和顾暮初提的。”

说着，曦末站了起来，“奶奶，你好好养病，我先回去了。”

她不该对夏家抱有太高的期望。“等等。”

夏老太太软下脸，“小末，奶奶就是脾气急，一时半刻也改不了，你别和奶奶一般计较，好不好？”

“……”曦末看着被夏老太太紧紧拉住的手，有些傻眼，因为夏老太太估计从来就没和人道过歉。显然，夏老太太也很尴尬：“那个，你妈还盼着你去看她，你可不能走了，不然，你妈得和我闹起来。”

“那我现在去看她。”

“看完不走，今天就住家里，知道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