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当着她妈的面骂人，“妈，我就是觉得浩南大了，做事情不该这么没分寸。”

“他是没分寸，不过他没分寸，不全是他的错。”

“……欸？”

这话是几个意思？她妈难道是当着她的面，在说二姨不好，还是说……奶奶不好？可这完全违背了她对她妈的认知。夏迎春看到曦末脸上的诧异，嘴角不由地高高翘起，那笑容看在曦末眼底，是难得的真实。果然，她妈今天很不一样。“妈来找我的时候，是夏氏生意坏到极点的时候，我每天吃不下睡不着就怕哪一天醒过来夏氏突然就倒了。可这些事好像和夏家人都没什么关系。妈说要给浩南买车，我说过一阵再说，妈就说我不懂事，还说只是给浩南买辆车，又不是给他别的，我怎么就这么拧巴？”

听到这里，曦末已经可以确定，她妈的确是在说奶奶不好。“吵了两次，我就累了，直接开了个条子，让妈去财务拿钱。财务看了条子，把夏氏的财务状况摊开给她看，她才知道，夏氏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

“所以奶奶病了？”

夏迎春摇摇头：“她那个好强的脾气，怎么可能说病就病？她知道夏氏的财务状况后，又冲到我面前，指责我没管好夏氏，还说当初就不该把我留在夏家，应该把迎秋留着，现在也不至于眼看着我毁了夏氏。”

“她怎么能这么说？！”

“我本来也很生气，但仔细想想，当初继承夏氏的人如果不是我，夏氏可能不会走到即将破产的境地。她，也许没有说错。”

“妈，你说什么呢？！我不许你这么说！”

曦末气得忍不住和她妈红了脸，“你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但你无愧夏氏。”

“……”小的时候，她的世界几乎只有爸爸，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妈妈，但妈妈总是在公司忙碌。爸爸没了以后，她只能偶尔看见一次妈妈，她希望她能给自己讲一次床头故事，哪怕有且只有一次。但，她妈手里永远端着一个文件夹，念叨地永远是上一季的产品销售以及下一季的新品开发。她讨厌她的妈妈，讨厌她的妈妈一心扑在夏氏，废寝忘食到忘了她还有丈夫和女儿。她不许她妈否认自己对夏氏的贡献，因为如果她否认了，那么爸爸和她忍受过的寂寞，又算什么？许久的沉默后，夏迎春又一次勾起嘴唇，有些尴尬地说：“小末，你的安慰实在不能算是安慰。”

“因为我没有安慰你。”

“……”“爸爸离开的时候，你只是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被奶奶赶出家门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说。所以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比一般人坚强，强到甚至有点冷漠。这一次你病了，夏家人都以为你是被夏氏无法摆脱的困境击倒，但其实，你是被奶奶的否认击倒了。”

夏迎春目光微颤，然后，她有些仓惶地转过头。庭院的石子路上，小姨父陈子昂匆匆冲进家门，他一看见夏迎冬脸上的两道划伤，气得脸都绿了。接着，他代替夏迎冬，指挥着夏家的安保，准备把夏迎秋一家子赶出去。她妈一直站在窗边看着，曦末却端着空碗，悄悄退出了房间。下楼的时候，她忍不住自嘲，夏曦末，你究竟在期待什么？期待她妈迷途知返，终于知道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