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屋里头乱糟糟的,主子在哭,婆子和丫鬟们各怀心思,在一旁帮腔。可随着谢夫人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纷纷回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她。以往教养极好,平易近人的夫人,今日怎会有这般大胆言语?就连窝在谢大人怀里头的连雨,也被弄得懵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夫人你……你要了我孩子的命不说,你还要逼死我吗?”
“呵呵。”
闻言,谢夫人就冷笑起来。“是我叫你死,还是方才你自个儿嚷着不要活了的?连雨,你一向会倒打一耙。看来老爷给你的宠爱,可真是将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你……你……”连雨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唱这么一出戏,竟然没有唬住这向来软弱的夫人。她只能哭着回头搬救兵:“老爷,您快看啊!”
“夫人平时就是这么对雨儿的,雨儿还怎么活啊……”这妾室一哭,方才也整个懵住的谢大人,这才回过神来。虽然临近中年,可依旧容颜俊俏的他,满眼怒意的瞪着谢夫人。“蒋夕颜你好狠的心!你一个正房夫人,竟然容不下本老爷的子嗣。这是善妒,本老爷可以立马处决了你!”
“你……”他竟一句都不问自己,就给自己定了罪。谢夫人那个伤心,眼泪都到眼眶边上。可想起沈南宝与她说的话,还是强撑道:“其一,这件事情尚有蹊跷。老爷有何证据证明,此事一定是我所为?”
“其二,就算我真犯了七出之条,老爷你也只有休掉我的权利。倒没听说哪家府上老爷,为了妾室杀了正房夫人的!这宠妾灭妻,可是要声名尽毁的,老爷舍得自个儿的仕途吗?”
哪怕他穷尽办法,也只是一个小小知府。但也不想此生都如此吧?“你……你放肆!”
谢大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妇人如此质问。他牙都咬碎了:“证据确凿,你还狡辩?”
“若你觉得本老爷一纸休书给你,你还有脸活着回娘家,那你就回吧!”
“老爷……”看谢大人居然在夫人面前吃了瘪,这小妾就欲煽风点火。可不待她开口,谢夫人就冷笑出声。“我遭人冤枉,被夫休黜,为何没脸回娘家?我不仅要回,且要找我爹娘哥哥,为我禀明圣上讨个公道!”
“自家府上的事还要闹到圣上跟前去,你这恶妇就不怕丢人现眼?”
听她要回娘家告状,谢大人的底气可就没那么足了。倒是谢夫人,依旧言之凿凿。“我没过错,自然不怕丢脸!”
“怕丢脸的,往往是那些做了亏心事,或者是心里明白冤枉了别人的人!”
“蒋夕颜!”
谢夫人的话,将谢大人瞬间激怒!他咬着牙便站起身来,意欲要处置她。这将谢夫人吓得,下意识的就后退一步。沈南宝见状,就不动声色的上前,将谢夫人护在身后:“民女沈南宝,见过知府大人。”
“你又是谁?”
瞧着突然出现的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目如画,灵气逼人。谢昌义依旧眉头紧皱。沈南宝却淡然答道:“回大人的话,小女子是天下绣庄的掌柜。今日在金府拜访之时,恰遇了谢夫人。我们二人相谈甚欢,算是忘年之交。”
“又听闻府上姨娘误食参汤滑了胎,夫人知我略懂医术,便将我请来了。毕竟,夫人方才还说大人的子嗣是最重要的,叫我瞧瞧,能不能保住这姨娘腹中之子。”
“你此话当真?”
沈南宝所言,谢昌义明显有些不信。沈南宝却笑:“大人信不信,全看大人对嫁与自己这么些年的夫人,有几分信任了。”
“这……”她这番提醒,倒叫谢昌义瞬间冷静下来不少。蒋夕颜嫁给他几十年,确实温柔贤惠,待人宽厚。这次的事儿,确实不像她所为。明白过来,谢昌义便有了几分心虚:“方才乾州城中最好的郎中已经来瞧过了,确定雨儿失误食了红花参汤才导致滑胎的。就算你懂医术,难不成还能起死回生吗?”
“小女子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但至少能叫这位姨娘身子好受些,不伤根本。”
看了谢昌义一眼,沈南宝语气很淡。他则挥了挥手:“行吧,你看吧。”
“是。”
闻言,沈南宝就朝前走。可哪知那妾室一听,则着急的往后躲:“我不叫你看,你是夫人的人,谁知你会如何害我?”
“老爷,难道到现在了,你还信夫人的话吗?”
说着,那妾室便冲下床来,要扑到谢昌义的怀里去。还是沈南宝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腕。纤细的食指和中指,正好捏住她的脉。脉象强劲有力,中气十足,可不像刚滑胎之人。“你……你干什么?”
见沈南宝如此举动,这妾室就恼怒的推开她胳膊,还哭了起来。“老爷,夫人就是叫这小丫头来为难我的。你赶她走,雨儿不要她看!”
这女子一哭,谢昌义就瞬间心软。见他要开口,沈南宝便迅速打断他:“大人,方才民女触及这位姨娘的脉象,可不像滑胎之后虚弱之象。看来,她腹中胎儿仍安然无恙啊!”
“什么?不可能!”
这话一出,谢昌义很是惊讶。“方才雨儿小产流血,本官是亲眼所见,这腹中的孩儿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而那连雨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老爷,这女子就是个江湖术士,她的话不可信!”
说着,她又回头瞪着谢夫人。“夫人,你已经将我害成这样了,你究竟还要如何?难不成,真要逼我去死吗?”
只是她刚吼完,沈南宝又道:“这话是我说的,跟谢夫人何干?”
“至于这位姨娘你的脉象,确实古怪。强劲有力不说,而且不像是喜脉。可谢大人却讲,你方才有流产之兆。看来你这是否真的身怀有孕,还有待考正啊!”
“你……你血口喷人,你胡说!”
一听沈南宝的话,这连雨吓得面如死灰。她赶忙回头看谢昌义:“老爷,老爷你赶她走吧,她真的要害雨儿啊!”
“究竟是沈姑娘要害你,还是你要害本夫人,怕被揭穿?”
事已至此,谢夫人不再隐忍。“沈姑娘可是西京三品大员,秦大人的义妹。秦大人最是刚正不阿,他的义妹,必然是正直的人!”
“就算老爷信不过沈姑娘,大可以另外请几个郎中前来确认。若真事实证明,连姨娘当真滑胎。不管这下红花的人是谁,我蒋夕颜都立马离自请下堂,离开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