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向来说起话来不给人留面子。这些官员们对视了一眼,就颇有些尴尬的模样。倒是那李大人皮厚,就反驳道:“沈大人,眼下说什么是不是你亏空的,又有什么意义?咱们现在是商量的,如何给金大人解决难题的事儿。沈大人自个儿不想办法,怎么还来说我们呢?”
众人也纷纷点头:“我看沈大人是自己想不出办法,又不肯为金大人分忧。说到底,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了,沈大人也就对金大人没那么忠心了!”
“你们闭嘴!”
听到这几个家伙这么说,摆明是在挑拨他和沈南宝之间的关系。金大人很是生气,就瞪了他们一眼:“这织造司衙门的债务,岂有让哪个官员单独承担的道理?就算沈大人家有钱,你们这样说也不合适!”
见金大海护着沈南宝,那几个大人依旧不依不饶。“回大人的话,下官也是在为大人分忧解难。不然的话,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是啊,大人,咱们也并不是想要为难沈大人。主要是替大人您着急,怕上头怪罪啊!”
瞧瞧这几个家伙,就琢磨着亏让别人吃,漂亮话他们来说。沈南宝也不想再听他们说费话了,便冷笑起来。“既然几位大人如此慷慨,那我沈南宝自然也不好意思小气。这样,两个机房的账面究竟亏空了多少银两,咱们摆出账本来说!”
“这账面上头所有的银子,我与几位大人共同分摊。如此,也可叫各位大人都尽尽自个儿的忠心,也皆大欢喜嘛!”
这几个大人怎么都没想到,沈南宝居然要与他们分摊这个亏空。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这几个,脸色嗖的变了!金大人明白沈南宝的意思,也跟着道:“沈大人这个办法好,各位大人意下如何啊?”
“这……这可不成啊大人!小的向来两袖清风,可拿不出来这么多的银两。”
金大海居然也有这个意思,李大人可慌张了起来。高大人听了,也是面色如土。“是啊,大人。小的几人的俸禄都很是微薄,家中已是入不敷出,哪里还有银子来填补这个亏空?倒不似沈大人,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也是能者多劳嘛!”
看这事儿摊到他们身上,他们就不愿出银子了。沈南宝就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各位大人若手上真没银子,我倒是可以借给你们。也不着急你们还,打个欠条。每年还个千八百两,这八年九年的,也就还完了。”
方才是她们不给沈南宝退路,可如今就是沈南宝把他们堵在坑里头,不叫他们爬起来了。这些官员的脸色,自然就抑制不住的,越发难看。也就沈南宝这个小丫头,能把这群牛鬼蛇神,给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了。金大人很满意,就笑起来:“好了,以后拿自个儿的银子填补亏空这样的话,不许再讲。”
“至于两个机房账面亏空的事儿,当时耿勇如何安排的你们,本官不晓得。但是你们账面亏空了,皆是你们办事不力,本官自然犯不着为了你们来担这责任。”
“所以这事儿,你们若是能妥善解决,本官就不予追究。倘若你们无能,那本官就将你们革职查办。再寻些贤能者,来担你们的位置。”
他来做官,可不是来为谁擦屁股的。“这……”没想到这个金大海,做事居然如此之绝!众人一听,可纷纷傻了眼。沈南宝见状,这才道:“金大人,其实解决此事,下官倒有个法子。”
“这织造司的确切情况如何,咱们应该如实禀报给上面。该如何解决,就看上头的意思了。”
“否则若是隐瞒不报,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且现在报上去,耿勇跟那两个倭锻机房的官员,都还关在大牢里。他们从中贪取的银两,怕也是能够追回不少的。沈南宝此言一出,金大人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而其他那些大人们,则纷纷反对起来。“大人,这怕是不合适啊?若是这时候禀报朝廷,朝廷必然觉得大人无能,对大人心存不满啊。”
“是啊,大人。哪个衙门没有一摊子烂账?可没有几个人,会将这些烂账甩到天子面前啊!”
说到底,这些人表面上是为金大海着想,其实都是在护着耿勇和自己。毕竟当初耿勇贪的那一笔笔,恐怕都有他们的好处拿的。沈南宝闻言,刚要反驳。在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耿松,这才微微抬起头来。“大人,小的也觉得,沈大人所言甚是有理。禀报朝廷,才是上上之举。”
收拾了耿勇,以后他的日子才能出头。而耿勇的话,立马引来厅中其他人十分不可思议的眼神。趁着他们愣神,沈南宝便道:“正巧,下官想要将倭锻机房所有的账目,闲置的用品,全部都清理一番。然后整理成册,方便以后查阅。还望大人准许。”
沈南宝做事儿,自然是有她的道理。金大人便爽快答应:“好,那这事儿沈大人就去办吧。”
晨报过后,沈南宝又去了倭锻机房一趟。叮嘱好所有的事情,她才离开了织造司,直接去了江未臣落脚的驿站。等他到时,江未臣正穿戴整齐,从驿站门口走出来呢。一见到沈南宝,他可笑起来:“南宝,你来啦?”
“嗯。”
沈南宝点头,也跟着笑。“只是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当差,这官服就不便换了,不碍事吧?”
“不碍事。”
江未臣摇摇头:“你如此穿,更显重视,且也更好看。”
连江未臣都满意,想来也是没有不妥之处。沈南宝就放了心,直接跟着江未臣一起去了四州城门那边。这前前后后,沈南宝他们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一辆颇为低调的四头马车,这才摇摇晃晃的,从远处驶来。福庆见状,顿时惊喜出声:“公子您看,那就是崔夫子的马车了。”
“是。”
闻言,江未臣就点了点头。接着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同沈南宝一起,朝着那马车而去。很快,他们就到了马车跟前。赶马车的,是一位头发都花白了的老翁。见到他将马车停下,江未臣就恭敬的扶手行礼:“学生江未臣,拜见夫子。”
闻声,马车里头坐着的老者,这才慢悠悠的撩起了马车车帘。只见马车里头坐着的,是一位眉目严厉,不苟言笑的六旬老者。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江未臣,目光又瞟了瞟他身旁站着的沈南宝。沈南宝见状,就立马福身行礼:“织造司女官沈南宝,见过崔夫子。”
“沈大人不必客气。”
见状,那崔夫子就欲起身下马车。而江未臣却适时道:“夫子不必下来,此处到驿站还有距离,莫要累着夫子。”
不想崔夫子却摆摆手:“许久没回四州,老夫我想走走看。”
看他要下来,那车夫就急忙跳下马车,把人扶了下来。倒是这时,崔夫子又看向沈南宝:“听说,你是秦旭认下的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