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这一脚踹的极狠,春月的身子直直跌了出去,碰一声正撞在后头的廊柱子,滑落地上,直听见一声惨叫便再无声息。在场人未料王知府出手这样狠辣,一时愣在当场,潘清也未想到王知府如此狠毒,这分明是想一脚踹死春月,以免春月把他这个幕后黑手招出来。潘清过去探了探春月的鼻息,略松了口气,尚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拔了瓶口的塞子在春月鼻下晃了晃,这是小张大夫给自己配的通窍醒脑。果然,春月醒了过来,睁开眼看见潘清,目光一缩,潘清:“春月姑娘醒了就好,若不醒,今儿这案子可审不下去了。”
说着站了起来看向王知府:“闻听春月姑娘曾在知府大人府中当差,便春月姑娘行止失当,便念着旧日主仆之情,大人也该留些情面,何至于如此,您这一脚,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受住的。”
王知府刚是听春月要把自己供出来,一时恼恨,未及细想便踹了出去,这会儿却万分后悔,这丫头如今可不是自己府中的奴婢,是娘娘跟前儿的大宫女,哪是自己能教训,且,借着这个由头,潘清又提起她曾是自己府中奴婢,倒越发显得自己薄情寡义。可是做都做了,再后悔也晚了,只能装傻:“本官一进来这丫头就扑了上来大哭大闹的,本官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方才下意识出手,并不知是春月姑娘。”
说着,迈步走了过去,微微弯腰柔声道:“春月姑娘,刚是本官的不是,踹疼了姑娘,我府中有治伤的良药,这就叫人取来,地上冷的紧,不可久坐,姑娘快起来吧。”
说着伸手去扶春月。春月愣愣看着他,这个温润如玉的大人,才是自己熟悉的大人,刚要伸手,却想到刚才,下意识缩了回去,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王知府脸上的笑未收,而是更温柔的道:“今儿见了春月姑娘,本官倒想起一桩事来,昨儿回府叫管家跟你你爹娘兄弟说了,放他们一日的假,趁着你在这儿,来瞧你,不知可见着了?”
春月脸色白了白,半天都未说出话来。王知府:“怎么不说话,敢是刚被我踹疼了?”
说着直起腰,,躬身:“娘娘,下官鲁莽伤了春月姑娘, 只怕暂不能当差,正巧春月的爹娘在下官府中当差,下官想求娘娘一个恩典,准春月姑娘一日的假,让她与爹娘兄弟重聚,以全骨肉亲情。”
潘清在旁边看着王知府演的这出猫哭耗子的戏码,不禁暗暗感叹此人脸皮厚不要脸的程度刷新了自己以往的认知底线,这不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吗,刚一脚恨不能把春月踹死,这会儿又假惺惺说什么骨肉亲情,说的他自己好像多慈悲多体恤下人一般,实际上是怕春月把他供出来,潘清敢打赌,只要春月落到王知府手上,必然有死无生。而娘娘显然跟王知府关系匪浅,不然,给王知府八个胆子也不敢如此直接的要求娘娘给身边的宫女放假,莫非这位美人娘娘跟王知府曾有私情?潘清打量两人一遭,暗暗点头,这王知府也就三十多岁,跟那些脑满肥肠的不一样,颇精瘦,且个子高挑,便五官算不得俊美,站在这儿勉强称得上玉树临风,这位王美人据说是他的远房表妹,不管是不是真表妹,进宫之前,必是住在他府上的,才子佳人朝夕相处,若不生出些事儿才奇怪,不然,何以美人娘娘的目光何以如此幽怨。不过,这可不妙,女人多半喜欢为了男人犯傻,要是这美人娘娘犯起傻来,有心包庇王知府,这案子还审个屁啊。果然,美人娘娘开口道:“春月在我身边伺候,与家人不得见面,难得王大人如此体恤下情,成全她们骨肉相聚,我这个做主子的岂有拦着理了,春月你这就随大人回去,瞧瞧你爹娘去吧。”
潘清一听话音暗道不好,果然让自己的乌鸦嘴猜中了,这美人娘娘是打定主意要包庇王知府了,如此一来自己今儿不是白费劲儿了吗。想到此忙道:“且慢,这金凤钗的案子还未审呢。”
王美人:“潘大人刚不说找见了吗,既找见了就好,这案子就不用审了,我身子乏了,你们退下吧。”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屋里去。明摆着不想这案子审下去。王知府:“潘大人,没听见娘娘说身子乏了,还不退下,若扰了娘娘歇息,你可担待的起。”
潘清看着王知府,这龌龊卑鄙的男人,对付女人倒颇有手段,这位美人娘娘白在宫里混了,连这样的猥琐男都护着,实在糊涂,这摆明了宁可找不见金凤钗,也得包庇王知府,而这满院子的漳州官员,根本不用想,绝对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儿,且还会顺着王知府颠倒是非,当初宋知县的命案都能稀里糊涂的混过去,更何况今儿了。这时候潘清不禁想起了以前在冀州的时候,几乎没到难关的时候,总会有人帮忙,不是卫九就是小侯爷,当时不觉如何,如今想来竟是他们一路护航,自己方才走到今日,若没他们,只怕也会跟现在一样,今天潘清终于领教到了官场能黑暗到什么程度。正想着,忽听一个异常熟悉,且无比懒散的声音响起:“哎呦,可算赶上了,本世子在京里头就琢磨着这时候,漳州顾府的梅花该开了,前些年有幸来顾府看过一回梅花,倒让本世子魂牵梦萦日夜难眠啊,紧赶慢赶的跑来漳州,好在赶得及,对了,众位在这儿做什么呢,不是真跟本世子一样特意跑来顾府赏梅的吧。”
王知府微微皱了皱眉,心说这个混世魔王来漳州做什么,且还是这个当口,却不敢怠慢忙躬身:“下官参见小侯爷。”
小侯爷敲了敲手里的扇子:“瞅着倒有些面熟,可一时倒记不得了,你是……”王知府脸色变了变:“下官漳州知府,前年小侯爷从漳州过,也是在这顾府的花园中赏梅,本官曾在席间给小侯爷敬酒。”
小侯爷:“喔,是了,你这一说,本世子倒想起来了,可不是王知府吗,本世子近日事忙,有些无关紧要的人,便记不得了,王大人莫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