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姐夫说的帮手不是那个姓潘的小子吧?”
于坤看向他:“什么姓潘的小子?”
钱来:“说是跟着许广丰来山东查案子的,先头在漳州任县令,真不知是怎么搭上许广丰的。”
于坤:“漳州任县令,姓潘,莫不是叫潘清吧。”
钱来:“叫什么我哪儿知道啊,瞧着就是个毛头小子。”
于坤哼了一声:“毛头小子,你可知冀州府的红铅丸案。”
钱来:“这个上回听陆大人提过,说这案子牵连甚广,跟太子貌似有些干系, 还说若真拿到太子参与的证据,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就保不住了,还说主理办案之人颇有才干,想笼络过来为咱们所用。”
于坤:“这冀州红铅丸的案子的就是这个潘清办的,也因此案办的出色,这个潘清才从一个府衙捕头一跃成为七品县令,听说刚到漳州就把龙溪县知县中毒身死的案子差了个水落石出,为顾家洗刷了冤屈,并破了恶鬼食人的案子,离开漳州之时,得百姓亲赠万民伞,短短数月就在漳州做出如此亮眼的政绩,你还敢说他是个毛头小子吗。”
钱来一愣:“这么说,那个姓潘的小子还真不能小觑。”
于坤:“许广丰虽不识时务,可识人上着实有一套,对了,你那儿可准备妥当了吗。”
钱来:“准备倒是准备妥当了,只不过有些麻烦,姐夫也知道,我哪儿银库粮库的银子粮食,可都是从商贾手里借来的,就是为了应付许广丰,借个十天半个月的还勉强说的过去,要是日子长了,那些商贾恐怕不干,若闹出来可就盖不住了。”
于坤脸色阴了阴:“那些都是唯利是图之辈,白借自然不乐意,你照着外头钱庄最高的算给他们利息,只要粮食也都折成银子算利息,他们还能不干吗,再有你跟他们说,抵挡过去,咱们有肉他们也能跟着喝汤,要是咱们的饭碗没了,他们也甭想过太平日子。”
钱来目光闪了闪:“可姐夫,这要是都照着外头钱庄的利息算,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往哪儿弄去啊。”
于坤:“少跟我这儿哭穷,你在莱州当了三年知府,搂了多少银子,你自己清楚, 拿出来些又能如何?先把眼前抵挡过去,等许广丰走了,山东还是咱们的,多少银子弄不来。”
这钱来是属母狗的只进不出,银子到了他手里还让他掏出来,做梦吧,只不过怕他姐夫恼怒,不敢不应,只得道:“我回去就办。”
于坤脸色稍缓挥挥手:“行了别再这儿了,去后宅看看你姐。”
钱来应着出去了。于坤坐在官帽椅上,揉了揉一阵阵抽疼的太阳穴,这几日他夜不能寐,虽说皇上派人来查山东府库亏空的事也不是一两回了,可以前也不过走走形式,这一回派的是许广丰就有些不妙了。许广丰油盐不进,想让他抬抬手,门儿都没有,皇上既派了他来莫非这回来真的了,就怕查府库亏空也是幌子,皇上的真正目的是陆家,若果是如此可就真完了,不行,得去寻陆大人扫听扫听,也好提前应对。想到此开口道:“来人备轿去巡抚府署。”
不说于坤坐卧不宁,且说长青县这边儿,钱来一走,许广丰便哼了一声:“这长青县的老百姓日日以树皮草根儿裹腹,而钱来这个知府大人若清正廉明又岂会如此脑满肥肠。”
潘清:“恩师,当前要紧的不是府库亏空也不是陈平的案子,而是这长青县百姓的生计,如今正是农耕之时,这长青县的地可都荒着呢,若不及时耕种,若等入冬可是连树皮草根儿都没有,到那时还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呢。”
许广丰点点头:“我也正忧虑此事,这些贪官良心被狗吃了,忠君爱民乃是为官的本分,可他们却连老百姓的活路都要夺了去,着实该杀,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长青县的县衙粮库银库皆是空的,如何能赈济百姓,鼓励耕种。”
潘清:“恩师不是奉命的钦差大臣吗,难道不能开府衙的粮库?”
许广丰:“我虽奉圣命前来却并非为了赈灾,而是要长青县的陈平入手查山东府库的亏空之案,若要开仓赈灾还需皇上另外下旨才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把长青县的情况上奏朝廷,请皇上定夺。”
潘清:“只怕等皇上的圣旨下来,这长青县的百姓也该饿死了。”
许广丰:“你可有主意?”
潘清道:“倒是有个法子,既然州府的官府暂时不能开,时令又不等人,不如借粮,先把庄稼种上,等秋天有了收成再还上,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许广丰愣了愣:“借粮?找谁借?怎么个借法儿?”
潘清:“老百姓自是借不来的,若恩师出面就不一样了,恩师衔圣命而来,是御派的钦差大臣,又是朝廷重臣,只要恩师肯替长青县的百姓出头,想来莱州这些乡绅富户,怎么也不会驳恩师的面子,就是怕……”说着停住话头。许广丰:“怕什么?”
潘清:“刚钱知府说莱州府库并未亏空,恩师可随时查看,自是谎言,若果真无亏空,皇上又怎会派恩师前来,可他说此话的时候并无半分心虚,如此只可能是借了旁处的银子粮食暂充官库,以应对恩师查验,而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粮食的,除了莱州的乡绅富户还有何人?”
许广丰:“你是说,莱州府库的银子粮食是钱来找莱州的乡绅富户借的?所以,即便我再出面,也借不来粮了。”
潘清点点头:“这些虽只是潘清猜测,想来也八九不离十。”
许广丰:“如此说来,这借粮之事不成了”潘清:“也并非不成,只要把府库的粮食银子还给乡绅富户,恩师再借就不难了。”
许广丰:“钱来是莱州知府,又是布政使于坤的小舅子,这些乡绅富户正是因为不敢得罪,才把银子粮食借给钱来假充府库,未应付过去,如何肯还。”
潘清:“那恩师就让他应付过去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