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丰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立刻便去莱州府查验。”
潘清点点头:“恩师查验过后,若钱知府再不归还银子粮食就说不过去了。”
许广丰:“看起来咱们要走一趟莱州府了,来人备车,本官要去莱州府衙。”
许广丰跟潘清到莱州府衙的时候,钱来还在布政司跟他姐诉苦呢,说莱州这地儿太穷,自己这个知府干的没意思,让那个他姐跟姐夫递个话儿,往别处里调调。正说着,外头管家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府衙那边儿送了信儿来,说许广丰已到了府衙,要查府衙的官库呢。”
钱来蹭的站了起来:“当真?”
管家:“大人,小的哪敢拿这种事乱说呢。”
钱来倒是笑了:“我正愁他不查呢,走,回知府衙门。”
钱来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府衙,天都快黑了,远远瞧着钱来骑马过来,潘清忍不住心疼那匹马,拖着这么一头肥猪,实在不易。钱来下马到了跟前儿道:“下官来迟,还请许大人恕罪。”
许广丰:“钱大人让本官好等。”
钱来:“实在对不住,不知许大人今日便要查验我莱州的府库,因此有些公务下官去了一趟布政司,听见许大人到了府衙,下官紧赶慢赶的方才赶回来,可这天儿黑了不好查验,要不然许大人暂且在下官的府衙中歇息一晚,明儿一早再查。”
许广丰:“不必等到明日了。”
钱来:“既如此,来人,把银库粮库打开,让许大人查验。”
旁边的衙差执明烛跟着许广丰进库房查验,潘清在后跟随,钱来得意的道:“那陈平就是胡说八道故意栽赃陷害,许大人您瞧瞧下官这莱州的银库粮库可都是满的,哪来的亏空。”
许广丰查验了一遭点点头:“看起来,陈平所奏之言并不属实,既如此,本官回去便上奏皇上。”
钱来:“那可就多谢许大人了。”
许广丰:“本官此来山东便是为了此事,查明上奏是本分,既钱大人这莱州府并无亏空,本官也就不多留了,告辞。”
钱来:“下官后衙已备下酒宴……”话没说完,许广丰已经走了。钱来哼了一声:“架子倒是不小。”
把管家招呼过来:“你赶紧去让人把库里的银子粮食都拉走。”
管家忙道:“大人,这许广丰刚在长青县的时候还没说来查验呢,可咱们前脚走他后脚就跑府衙来了查库,怎么想怎么有些蹊跷,要不然过两天再还回去。”
钱来:“过两天,你可知道我姐夫发了话,让我把库里的银子粮食折算成钱,照着外头钱庄里最高的利息给这些人,偏偏我姐夫还让我掏这笔银子,这多在我这库里放一天,可就多给一天利息,你算算这是多少银子啊,我姐夫是今儿跟我说的,他们今儿要是拉走,咱们一分银子都不用掏,我姐夫要是问起来,也好搪塞,赶紧去。”
管家没辙只得去了。长青县县衙内,许广丰正跟潘清吃了饭,正在灯下研究陈平的案子,许广丰道:“陈平并非莽撞之人,他既上奏戳破府库亏空之事,手上必留了证据。”
潘清:“若照恩师所言,陈知县并非莽撞之人,就该知道,这个折子往上一递,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代了,我想陈知县之所以豁出身家性命都要捅出去府库亏空之事,就是想给长青县百姓谋一条活路,用他一家子的命换长青县十几万百姓的命,陈知县既如此做了,必然已经深思熟路,而陈知县能拿到的证据,只有这长青县官府的账本了,如此要紧的东西,他必然交给了最信任之人。”
许广丰:“这么说来倒有一个人。”
潘清:“何人?”
许广丰:“你不知,陈平膝下有一子,名唤陈成自小拜了师傅出门学艺,十几年不曾家来,也无音讯,却听说陈家出事前儿曾家来过一次。”
说着不禁皱了皱眉:“若果真陈平把账本交给了他儿子,这件事儿就麻烦了,陈成既跟着师傅出门学艺十几年,是没根儿的草,要是拿着账本子走了,往哪儿寻他去。”
潘清摇摇头:“他不会走的?如果我所料不错,他还在这长青县里。”
许广丰:“何以见得?”
潘清:“一家子惨死还被诬陷为畏罪自尽,身为人子,大仇未报,如何会远走,若我是他,便会留在这长青县之中等待皇上派的钦差大臣前来,如此方有机会洗雪冤屈,还他父亲一个清名。”
许广丰:“可是,如今我不知在这儿吗,若果真他手里攥有证据,怎仍不露面。”
潘清:“这山东的官场想必恩师比谁都清楚, 于坤陆泰盘踞十数年,一个有兵一个执政,早已成了山东说一不二的土皇上, 潘清大胆说一句话,想来在这山东,于坤陆泰的话比万岁爷的圣旨更管用,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派遣恩师来查府库亏空之案,要知道,陆家既有累世的功勋,又有淑妃跟二皇子,若不是实在过不去了,想必皇上总还会念些情份的,恩师虽衔圣命而来,却并未直接查验府库,而是来了这长青县,显是顾忌于坤陆泰在山东的势力,恩师身为朝廷重臣,又是御派的钦差仍如此小心,陈成一个犯官之子,若无十成的把握,怎会把他父亲留下唯一可证陈家清白的证据拿出来。”
许广丰看了她半晌忽的笑了:“小侯爷说你是个愣头青,一看见案子就一股劲儿的往前冲,什么都顾不得了,今日你这番话说出来倒不然,朝中局势,官场厉害,你瞧得一清二楚,你不是愣头青,你比谁都看得明白,也比谁都聪明。”
潘清:“潘清信口胡言,哪当得恩师如此夸赞,且,即便潘清知道这些,于这当前的局势并无半分用处,一时半会儿只怕也动不了于坤跟陆泰,若动不了这两个人,山东府库亏空的案子只怕一辈子也查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