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白筠月蓦然抽回手，一时之间目光慌乱闪躲，找不到焦距的地方。沙发后边站着的时舒晴跟大房太太，对视掩嘴讽笑。时舒尘双手插兜，看向白筠月的眼神漠然冷淡，“你不是要离婚吗，我同意。”

在座的人再度惊愕，所以离婚是白筠月先提出来的？老太太刚清醒，可受不了这个打击。张妈扯了扯白筠月，又扯了扯时舒尘。可是两人无动于衷，白筠月就在这一瞬间，失聪了般，木偶似的坐在沙发上。离婚了，如愿以偿了，应该高兴才对啊……可就是难受。老太太张开双手抖动，也跟着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阿尘，月月，你俩都给奶奶说清楚。”

白筠月不合时宜发出一声笑意，“奶奶，对不起。”

忽然觉得她之前提的离婚跟时舒尘提离婚的性质比起来太任性了。老太太一脸严肃，“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你们两个都给我到书房来。”

书房在三楼，老太太上了年纪基本只在一楼活动，偶尔上一下二楼，三楼是不敢“高攀”的，这次直奔三楼，显然是不想被别人听到。时舒尘态度强硬，“奶奶，我背您。”

“不用。”

也不让白筠月扶。挨着佣人就这么艰难爬上去了，看得晚辈一把心酸。等三人都上了楼大房太太才出声，“我就知道这两人过不下去，时舒尘那个神经病，谁不怕。”

“你给我闭嘴！”

池嘉陌怒目指向母女两人，“滚！”

“哼，搞得谁稀罕在这一样，有能耐下次自己照顾奶奶，别喊上我们帮忙。”

母女两人一唱一和离开主宅。楼上的白筠月跟时舒尘各站一边，距离银河一般远，看得老太太又一阵火气。拐杖对准亲孙子，“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离婚？”

时舒尘垂落眸子，眼底的忧伤不易察觉。“腻了。”

白筠月闭目，心里裂开一道巨大伤口。有了新欢，所以腻了。只听一棍清脆声响打下去。“你……你给我再说一遍！”

老太太捂着胸口，生疼。白筠月一睁眼，全是泪。挡在老太太前面，“奶奶您别激动，先养好身体好不好，咱们去吃药……”“还吃什么药！”

老太太不顾白筠月阻拦，对着时舒尘又一顿猛打，“我说月月怎么提离婚，原来是被你折腾到过不下去，你这不孝子真是越来越不把我这老太婆放眼里了。什么去国外找医生，都是你的借口是不是，你对得起月月这么好的媳妇嘛，啊！”

老太太痛心疾首，时舒尘只管挨着棍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什么也没说。白筠月偷偷瞄着时舒尘，这黑锅，只能让时舒尘背了，她可不敢辩解。“奶奶！”

两人都只顾着低头认错，老太太两眼一黑，差点栽倒。张妈让俩人先回去，不然老太太一觉醒来又急火攻心。有张妈亲力亲为，白筠月放一百二十个心，“好，麻烦张妈了。”

俩人这样也不方便一起回去，白筠月低头，进百度地图打车。“我送你回去。”

时舒尘越过她，按了下遥控，直接打开副驾驶车门。白筠月专注于选车方案，看看到底要打车还是坐共享单车，没抬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带着一丝赌气，白筠月干脆利落拒绝。不等她下单，手机忽然被收走。“你干嘛……”时舒尘动作麻利将人塞进车里，把车门焊死。一路无言。白筠月率先去了浴室梳洗，两人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再睡一张床了，趁时舒尘在书房，她去客房收拾。等时舒尘初步拟好离婚协议回来，卧室空荡荡。白筠月选择了客房。镜框下的双眼带着血丝，心抽搐着，揪紧。白筠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结果迷迷糊糊间就睡过去了，都说，哭过了容易犯困，是真的。朦胧中，她感觉到身边凹了凹。身上有一双手覆上来。轻哄，“睡吧。”

白筠月这一觉自然醒的，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开窗，香气扑鼻而来。狠狠吸了一口，顿时心旷神怡。院子里的车不见了，时舒尘不在。白筠月心头涌起一抹失落。边刷牙边​打开WiFi，结果信息一条接一条进来。这要是money进账的声音该多好，白筠月笑笑。有曾婧妤的，杨呈椿的，池嘉陌的。都关心她的状况。白筠月一一作了回复：谢谢关心，本人一切安好，勿忧。曾婧妤好像时时刻刻盯着微信，下一秒就打语音电话过来追问，“一回来就离婚，你俩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就是单纯的性格不合，早分早完事，彼此谁都不耽误。”

白筠月初到院子，蹲下身逗弄花瓣。上面水痕还没干，土壤湿润，看得出已经浇灌过了。白筠月越是平静就越说明有问题。曾婧妤拉下脸，“你等着，我过去找你。”

“不用。”

白筠月站起来，“好不容易找到新工作，别老是请假，我真没事，一会儿就出门了，先这样吧，回头再聊。”

白筠月挂掉电话，跟花同框，用美图秀秀P了一下，凑个动态影集发朋友圈。要不是几个朋友都知道，还真以为她心情甚好。池嘉陌：人比花娇。杨呈椿：笑盖心酸，苦中作乐。林琳霖：小美女有人领吗，不领我要了。曾婧妤：曾几何时，鲜花也成了陪衬的绿叶。白筠月：重点在花，花，花。白筠月盯着这些评论，心情莫名好了很多。时舒尘坐在办公室一丝不苟批阅文件，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抬头。池嘉陌跟杨呈椿两尊大佛雷打不动盯着他。“想当雕像换身同样的行头，我眼睛挑剔，不接受色差美。”

池嘉陌憋不住了，过来义愤填膺敲桌子，“哥，你抽的哪门子疯，脑子瓦特了！离婚，我不同意。”

杨呈椿没忍住，一声噗笑。这调调到底谁跟谁是夫妻啊，呵呵。时舒尘拧眉，每每这个严肃得生人熟人勿近的样子就让人不寒而栗。“我不需要你同意。”

时舒尘作势拿起下一份文件，池嘉陌壮足了胆子大闹，“你别给我在这假正经，我就认白筠月这一个嫂子，你敢对不起她我不认你这个哥。”

“不认我，你跟她更没关系。”

时舒尘不为所动，“没事就去学校，别在这浪费时间。”

出国一趟拽起来是真不一样了，池嘉陌这个暴脾气不知收敛，杨呈椿赶紧把他轰出来，自己来谈。就算是杨呈椿，时舒尘还是一样的回答。这婚，非离不可。杨呈椿坐在他办公桌上，把玩手中的魔方，“阿尘，今儿可不是愚人节，你都不知道筠月为了奶奶忙前忙后……”“嗯，我知道。”

时舒尘淡淡道，“所以我名下百分之九十财产给她，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百分之九十。那是多少个零啊。这还不是真爱？杨呈椿傻眼了，“我太了解你了，你肯定是有事瞒着。”

时舒尘斜睨了眼他，继续埋头签字，“我跟筠月，有缘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