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刚踩进两步,忽然飞出些带尾灯的小虫,在这黑天里莹亮亮的,甚是讨喜。寒韵清适应极快,从一开始的惊讶转变成欣赏也不过片刻,自己也四处走着拨起更多的小虫飞出。宇文杰一时看呆,他只听掌柜告诉他这里可能有萤火虫,试着来看看,未曾想真的如此美绝,只不过,那虫已不是虫,只是寒韵清的背景板,他呆愣愣看着,听见她说让他也试试。就这样,玩心大起的两人迅速将这一片的小虫全都引出。此刻,它们如触手可及的星星,寒韵清也放松下来,随手托了一只虫子在手中,瞧它微动翅膀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抚。“莫林百里开外竟有如此惬意之地,实让人惊喜呢。”
宇文杰静下来,望着这一片道。寒韵清也表示赞同,传闻莫林瘴气可影数百里,活物皆诡异可怖,然,有这凡间小虫属是非常难得。“从前在塞外,父王也时常带我们来捉此小灯笼,昔时,甚是欢喜。”
寒韵清放了那只小虫,怀念道。“多谢宇文太子带清儿来此绝妙之地。”
寒韵清默了片刻,抬眼时眼底有些许泪花,但很快被她压下,若无其事地说完。“不过这小虫是你自己发现的,与我无关。”
宇文杰道。寒韵清望着那光,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似乎松了些许,让她喘了好大一口气。“回去吧,稍许该有蚊虫叮咬了,”她走出这一块,想到宇文杰来时说的,“宇文太子要那草叶做何用?”
“当然是做床垫啊。”
宇文杰道。“床垫?此话怎讲?”
寒韵清皱眉,骤然回忆起她半昏迷时,掌柜有说仅存一间房的事。“宇文太子是看好了去何处歇息?”
“便在过道中吧。”
宇文杰边拾掇边道。“夜间风寒,岂有令太子委屈于廊中之理,宇文太子进屋睡便可,清儿愿去过道。”
寒韵清道。“你如今身体尚未恢复,本太子在门外还能护你,若你在门外,届时,我再出来只能见着你的病体,而后抱憾归城,你若有恙,届时,摄政王寒尚忠之毒,该如何解?”
宇文杰反问道。寒韵清闻言,一时间也是嗫嚅为难。回到客栈,宇文杰直接将寒韵清推入房中,关上门,自己则在过道宽阔处铺草躺下。深夜,寒韵清已睡了一天,此刻醒来如何也是睡不下去,想到门口的宇文杰,忧心开门查看。见他酣然入睡,寒韵清心中依旧,把被子抱出来盖与他身上,望见宇文杰脸上的尘污,心下忽有些难捱。若是让北周人知道堂堂北周太子将就在过道,而她睡在屋中,届时,自己该被唾沫给淹死。思及此处,寒韵清手中凝力,稳住下盘,顿时,宇文杰硬生生是被她“搬”起来了。此刻的宇文杰如出浴的美人般被她拦腰拦在怀中,她思衬了番,觉得有些好笑,但勉强在笑场之前将宇文杰放上床榻去了。拍拍手,她此刻已然困意全无,干脆打水洗漱好,将自己收拾齐整。寒韵清悄声将门打开走出去,又去将那些草堆处理掉,她回来时正好碰上惺忪睡眼的掌柜。寒韵清淡定问好,掌柜看见她着实吓了一跳,慌忙躲避,只剩大喊来人,嘴是张开了,但已经被寒韵清堵住无法出声。且不说喊人来了多有误会,纵是此地隔音不错,然,楼上还有宇文杰,岂容大喊大叫将其吵醒。这几个呼吸的瞬间,掌柜也认出她的身份,松了口气。“正值黎明前后,是人最好睡的时候,姑娘是有心事?”
闻言,寒韵清摇摇头,又点头。她并非因为心事而醒,但也有是心事。掌柜见她不愿透露的样子,也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对了,听那位公子说,二位此行是去莫林?”
寒韵清眸中闪过防备,脸色复杂的看向掌柜。“姑娘放心,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有几句话想向二位透露一番。”
掌柜神秘道。寒韵清见他如此这般,便甚是好奇,随即便寻张凳子坐下,示意他开门见山。“二位可知莫林乃大齐国禁地?”
“自然知晓,但我等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掌柜若想想因此劝我等别去,我等恐怕要拂了掌柜的好意了。”
寒韵清正色道。“凡入莫林者,杀无赦。”
掌柜道。寒韵清皱眉。“二位还是再三思量才好,禁地之所以是禁地,自有其中道理的。”
掌柜最后再努力劝道。“多谢掌柜好意。”
寒韵清抱拳,依旧是之前那句话。不去便救不了父王,仅因为所谓禁令便放弃,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寒韵清说完便望见屋外有橙光映射,灼日初升,寒韵清正欲扣门唤人,房门已从里面打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顿时知晓彼此意思。宇文杰踏出房门,露出身后包袱,表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笑道:“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寒韵清无奈一笑只能任他这般说着,两人与掌柜道别,迈出了这间客栈。掌柜望着他们叹了口气,小二此时也困意朦胧着走过来,听见掌柜让他报官,下一秒便完全醒了。两人迎着半阴半阳的天往莫林的方向前去,行了一个时辰又停下来吃早食。然,正欲离开,忽然有人挡住去路,寒韵清认出这是官兵。“昨夜宿凉风客栈的可是二位?”
带头的军官见两人气宇不凡,不似草民,便狐疑问道。“不知。”
寒韵清道。“休要鱼目混珠,有人说你等欲前往莫林禁地,跟我们走一趟吧。”
“慢着,”宇文杰眼看人都过来了,道:“我们还有急事要完成,没有确切证据便抓人也不合礼法,不妨将事查了清楚再抓如何?”
带头的显然有些被他说动,一时顿住手脚,“那先将名讳报上,还有你们要去哪?”
两人将名字写上,宇文杰写得快些,便回了问题。“我们要去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