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雪却根本没有被吓到，悠闲站起身，走到王姨娘面前，将她乱了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姨娘，为报你这些年对我好的大恩，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凌锦绣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你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凌锦绣生不如死的人生啊。”
“你……”王姨娘被她阴森的语气震得浑身发软，一屁股摔坐在地，浑身颤抖，仿佛她不是在夏天，而是在寒冬腊月。“呵呵。”
凌若雪扫了眼被吓到的王姨娘，冷声一笑，带着文竹走出屋子。离开了院子，走在花园的路上，文竹叹道：“小姐，王姨娘这隔三差五的就来闹一场，这……哎。”
“阎王好斗，小鬼儿难缠啊。”
凌若雪幽幽一叹，她是真的可怜原本的凌若雪，倒不是觉得她受到欺负，而是她有这样一个生母，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居然会摊上这么一个母亲。一回落英院，守在院门口的一个三等丫鬟忙道：“四小姐，文竹姐姐，韦姑娘和汤姑娘来看望四小姐了。”
“哦？好。”
凌若雪听到朋友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忙走进屋，就见两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到她来，韦雨静担忧道：“丫鬟说你出去了，如今这么大太阳，你身体又才好，怎么还跑出去啊？当心中暑。”
汤玉娴笑着摇头，道：“可不是，这样大的太阳，难道你想再病两个多月不成？”
凌若雪坐到椅子上去，微笑道：“我已经好了，多走走也好，活动一下筋骨嘛，只是你们也知道太阳大，怎么这时候来？”
“你这一病两个多月，总不见好，我们来看你呢。”
韦雨静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道：“我听说盛贵妃的牡丹宴请了你，你要是身体还没好全，要不就推了吧！”
凌若雪刚要开口，汤玉娴道：“是啊，若不舒服，推了也就是了，盛贵妃也不敢找你麻烦。”
“哦？”
凌若雪敏锐捕捉到汤玉娴语气中的那一丝失落哀伤，只是她想破头也想不通，这一丝失落哀伤的来源是什么？正在思考，韦雨静道：“不过我是定要去的，这次牡丹宴，连万珊珊也来了，她去年底大病了一场，一直到最近才算勉强恢复，我已经打听到了，过两日的牡丹宴她也要去，我很想去见见她呢。”
“万珊珊？”
凌若雪一脸茫然，满脸都写着这人是谁啊的表情。汤玉娴知道她的情况，便给她解释，道：“是个大才女呢，也是和顺公主的小女儿。”
“和顺公主……”凌若雪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之前听北堂容澈说，他去年还见和顺公主带着小女儿参加宫宴，看来就是这个万珊珊了吧？笑道：“哦，和顺公主的小女儿啊，和顺公主有几个女儿啊？”
“两个。”
韦雨静道：“大女儿叫万媛，嫁给了浩州知府李良，对了，这两人也快要回京城了。”
“哦……”凌若雪见两人似乎都很了解和顺公主一家的事，也是，人家本就是高门贵女，又不像自己被夫人故意关在院子里，一问摇头三不知，道：“这个和顺公主啊，我好像听过，说是她驸马好像是状元吧？哎，我就奇怪了，这考中了状元，为何还要娶公主啊？本朝规定，驸马不可出仕呢。”
“这个嘛……”汤玉娴神色有些古怪，道：“我哪儿能知道呢。”
说完就低下头饮茶。凌若雪便懂了她的意思，看向文竹，道：“院子里那三盆牡丹是爹爹送的，珍贵着呢，可这天实在是太热了，你带人去给牡丹浇浇水，可别晒死了。”
“哎。”
文竹脆生生应下，将屋内另外几个落英院的丫鬟带走。汤玉娴和韦雨静便都叫自己的丫鬟去帮忙，实则是支开所有人。她们都是大家丫鬟，岂会看不懂主子的意思？因此十几个丫鬟一同去给三盆牡丹花浇水。人都走了，凌若雪才道：“听玉娴你话里的意思，你似乎知道点儿什么？”
“嗯。”
汤玉娴颔首承认，道：“我也是偶然得知，说是那位驸马好像有病，若要活下去，就需要什么药，而这药唯有和顺公主手中才有。”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恍然大悟，韦雨静嗤笑道：“也是，前程再重要，还能有命重要不成？”
凌若雪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是在嘲笑和顺公主，还是在嘲笑驸马。顿了顿，道：“对了，我听到个说法，也不知真假，听说和顺公主的长女万媛长得可丑了，却嫁了个长相极好的好丈夫，说是她那个丈夫也很是不错呢。”
“这是自然。”
韦雨静颔首，道：“万媛的丈夫李良出自京城名门世家的李家，那李良科举出身，乃是二甲进士，我倒是没见过这人，只是听我爹说，是个美男子呢，可为什么会娶万媛嘛，我想，可能是娶妻娶贤，不求色相吧？”
凌若雪忐忑的目光落在韦雨静骄傲美丽的脸庞上，这个韦雨静啊，也太天真了吧？转念一想也是，当初自己声名狼藉，又因容澈下聘而麻烦缠身，韦雨静却能凭着自己一首词跟自己深交，这人吧！的确是有些单纯。一旁的汤玉娴摇头否认，皱着眉，疑惑道：“我是不信什么不求美色，那李良也是个正常男人，没道理不好美色，说句难听的话，李良出生高，自己也有本事，完全能娶到门当户对的好妻子，况且京城中出生好，长相又好的贵女不少，他根本没必要娶万媛，而且……”两人一同看向犹豫的汤玉娴，满脸期待好奇，就听她道：“我觉得，万媛未必是外人看到的那般是个贤惠人。”
“哦？为何这样说？”
韦雨静好奇问。汤玉娴想了想，道：“那几年前，那时万媛还没有随李良一同去浩州外放，当时我随我母亲去参加宴会，我当时跟人捉迷藏玩，就躲在走廊僻静的地方，我瞧见李良跟一个长相很是不错的丫鬟拉拉扯扯的，就在拉扯的时候万媛到了，她竟然一丁点儿也不生气，贤惠的不得了呢。”
“那不还是说明她贤惠吗？”
韦雨静好奇问。凌若雪叹了口气，担忧看向她，道：“这种事情，遇上哪个妻子都会生气的，可万媛却丝毫不生气，你不觉得她贤惠过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嗯，就是这样。”
汤玉娴赞同，重重点头，道：“我后来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娘，我娘就叫我以后不准跟万媛来往，所以我觉得，我的猜测是对的，万媛没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可是……”韦雨静还在不解，道：“我听说，那万媛很是贤惠，还亲自给丈夫纳了好几门妾室呢。”
“哎，雨静啊。”
汤玉娴无奈一笑，道：“妾室进门不算什么，生的出孩子才算真贤惠呢。”
这话提醒了韦雨静，她皱着眉，不耐烦道：“这些人怎么都这样麻烦？哎，算了，那那以后我不跟万媛打交道也就是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过桌上礼盒。凌若雪无奈摇头，韦雨静这单纯的性子太过不食人间烟火，危险啊。“若雪，你身体才好，照我说，也不必吃什么人参鹿茸，太补了，你病刚好，容易虚不受补，所以我给你带了两斤燕窝来，你平时吃一点儿，先将身子养好再说。”
韦雨静起身走来，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她。“雨静说的很对。”
汤玉娴也将手中礼盒递给她，道：“我给你带了一些东阿阿胶来，你先将身子养好，这个时候可不是大补的时候。”
凌若雪高兴接下两人的礼物，招呼两人重新落座，道：“好，我都知道，我……”她的话音被外头小玉焦急的声音打断，道：“四小姐呢？这次，王姨娘是真不行了。”
凌若雪眉头一皱，她才刚从王姨娘那儿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她又在做什么妖？没好气冲外头道：“小玉是吧？进来。”
因为她发话了，外头的文竹等人不敢再拦着，一窝蜂涌进来。小玉最先进屋，一脸着急，道：“四小姐，王……姨娘拿剪刀自杀了。”
“哦，又在闹自杀啊。”
凌若雪淡定道。小玉忙摇头，道：“这次王姨娘不是在闹着玩儿，是真的，她用剪刀扎进心脏了，还不准我叫大夫，说……她说……”小玉悄悄瞥了眼在场的众人，却不肯说下去。凌若雪一笑，也不嫌丢人，大大方方道：“尽管说，没关系。”
既然主子都发话了，小玉也没法，只好道：“姨娘说，是你用剪刀刺进她心脏的，是你要杀她，要……弑母……”“弑母？”
凌若雪笑出声，道：“我母亲不是凌夫人吗？我什么时候弑杀夫人了？”
一旁的文竹听到话狠狠吓了一跳，急道：“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不管怎么说，王姨娘……”到底是你生母这句话，她实在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