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容澈总算放开了手术刀,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的矮凳上,认认真真看她,仿佛要从她的眼睛一路看到心脏,看看她那颗狡猾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凌若雪被他那炽烈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却强装镇定,道:“有事儿就说,这么盯着我看干嘛?你吃撑了啊?”
“明年你及笄了,本王就来娶你。”
北堂容澈轻轻的嗓音里充满着坚定。“呵呵。”
凌若雪失笑道:“随……”刚张嘴要说话,她唇上一热,一个缠绵的吻落在樱唇上,她急忙双掌用尽全力要将人推开。但,令她意外的是,这次北堂容澈并未反抗,轻轻就被她推开,这让她大吃一惊,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满脸微笑道:“若雪,你根本就没有师父,一直以来,这个师父都是你杜撰虚构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本王顾忌到你那个厉害的师父而不敢动手,因为……你看明白了,宋芷儿的事,本王不敢冒险。”
凌若雪看向他脸庞上云淡风轻的神色,心中不知为何‘突突’狂跳个不停,脸上的浅笑却是无懈可击,道:“哦?你倒是很会想嘛,对对对,我呢根本就没有师父,那你杀了我好啦。”
看向镇定自若的人,北堂容澈抿唇微笑,可目光中却没有一丝丝的嘲讽,认真道:“你说,你师父可以跟本王打成平手,本王去查探了所有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在京城,而那个人就是之前在宫里打伤本王的人,所以,若雪,你根本就没有师父。”
他轻轻抬手将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青丝别到耳朵后,清晰感觉到莹润指腹下僵硬的身子,道:“本王不会杀你的,抱歉,之前吓到你了。”
凌若雪双目陡然变得冰凉,如同尖锐的冰锥直视她,那肯定的语气,她知道,她的谎言终究是被拆穿了,但她不信北堂容澈真的会容忍她这个知情人活着,刚要开口挽救,却听他道:“不许说出去哦。”
“你……”她疑惑的目光不解看他。“记住,不可以说出去,但你要相信,本王和宋芷儿绝对是清清白白。”
北堂容澈轻声道。顿了顿,又道:“好了,以后不要再提你那个虚构的师父了,本王知道他不存在,你呀,真是只狐狸,一句谎言将本王骗成这样。”
凌若雪紧紧抿着唇,浑身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绷紧,星眸中的疑惑表明她仍旧未曾相信过他,许久,她道:“你跟宋芷儿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你们清清白白,那宋芷儿干嘛要送你那些暧昧的东西?什么鸳鸯戏水的荷包,还做衣裳,哼。”
“你吃醋啦?”
北堂容澈笑问,道:“你要是吃醋了,本王就告诉你。”
“谁吃醋了?有病。”
凌若雪忙将人推开,一颗心在胸腔内剧烈跳动,死亡的气息自心底涌上全身,她害怕的一颗心都在颤抖,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知道她和北堂容澈之间武功的差距,若他真要动手,她根本没有能活下去的可能。“真没吃醋?”
北堂容澈似乎不信,笑着问她。“神经病。”
凌若雪起身往外走,打开门。庭院内是焦急不安踱步的文竹跟春桃,而青苗则睡在廊上。一见她走出来,两个丫鬟急忙迎上来,焦急道:“小姐,那青叶……”“好好休息就行了。”
凌若雪顿了顿,想到春桃更细心,便道:“你去照顾她吧!记得,叫她别乱动,回头我将药开好再给她,还有,一定要记住,这件事不要说出去,别让任何人知道。”
“是。”
春桃忙应下,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地一个劲儿往里面瞥,满心都是不安,尤其是之前,小姐居然还叫她去找尸体,让她有一种自己不是在当丫鬟的感觉。回到已点燃蜡烛的屋子,凌若雪正在洗手,没想到北堂容澈居然还没走,竟然又翻窗进屋来,道:“哎,你嫡母已经进宫去了。”
“她?”
凌若雪惊讶道,看向身旁的文竹,将人支走,方才问道:“她不是被养病了吗?怎么还这么自由啊?”
一说起这个,她就忍不住叹气,道:“她手里到底握着什么好东西?居然能让爹纵容她到这种地步?”
“她一进宫就去找盛贵妃了。”
北堂容澈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去,道:“哎,你家到底有什么秘密?你爹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
凌若雪白了他一眼,悄悄瞥他脸色,见他真的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心中却仍旧不信。她可没忘记,之前容澈想要杀她的心有多坚定。“本王觉得吧!凌锦绣这门婚事是成不了的。”
北堂容澈肯定道。凌若雪拿过毛巾将手上的水珠儿擦干,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去,思考了一会儿,颔首道:“牡丹宴上的事爹肯定是知道的,又不是什么秘密,就凭凌锦绣那个猪脑子,爹也绝对不会支持她,所以嘛,得不到爹的投诚,九皇子他们本来就不会娶凌锦绣,所以夫人才急了,忙慌慌进宫去见盛贵妃。”
“聪明。”
北堂容澈合上扇子,深邃的眸中满是夸赞,道:“不过呢,本王觉得她会白跑一趟。”
“随她去咯,跟我又没关系。”
凌若雪无奈叹了口气,她是真没想到,那天随便救一个人,居然会是九皇子?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如今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不确定的目光落在北堂容澈悠闲慵懒的神态上,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忐忑,道:“哎,容澈,你……真不杀我?”
“嗯。”
他坚定点头,道:“是。”
凌若雪死死盯着他幽深的眸子,里面的真诚坚定让她狠狠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事到如今,她都被人给拆穿了,又还能怎么办?道:“那好吧!那以后我们两清了。”
“怎么能两清呢?本王还要娶你呢。”
他突然往前凑,笑的没脸没皮。“哎,反正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干嘛还要娶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将这种事说出去?”
凌若雪忙道。北堂容澈眉头一挑,道:“你真不像嫁啊?”
“当然啦。”
“那就由不得你了。”
北堂容澈打开折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向脸上满是拒绝之色的人,笑道:“反正呢,你及笄后本王就会来娶你。”
丢下话,他转身跳窗就走。气得凌若雪忙扑到窗口,可宽阔的庭院内哪里还能见到他的背影?夕阳已经消失,她看向漆黑的院子,气得大喊道:“你有病是不是?有病我给你看病啊,不收你钱!”
可是人早就已经走了,凌若雪只能无奈地叹气,心中却着实想不明白,宋丽妃跟北堂容澈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她倒是肯定这两人真的清清白白,宋丽妃看他时就没有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北堂容澈虽然待她很好,十分贴心,但也不是那种有深爱的感觉,真是奇怪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清清白白,却又……“哎,神经病,两个都是神经病。”
凌若雪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中间的事,但她又不肯承认吃醋来换取消息。毕竟若是承认吃醋,那不就表明她喜欢北堂容澈吗?她可不会忘记这家伙对她做过什么,怎么可能喜欢他?只是……想到在去往神医谷的路上,她寒毒提前发作,北堂容澈却又为了救她耗损一半的武功,后来又为她找药……“哎,本来就怪他!”
凌若雪心中烦躁的很,气急败坏地想。对,一切的起因都是他先给自己下药,若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中寒毒?越想她心中越烦,又想起方才他说不会杀她,明明他已经揭穿了真相,他……“哎呀,烦死了,去死!姓北堂的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敞开心扉后,她反而更加烦躁。而这一次柳婉进宫,却根本就没见到盛贵妃就被打发了,她不死心,又每天都递上帖子,一定要见盛贵妃。而盛贵妃也不太愿意将她得罪狠了,将来见面难堪,在五天之后,到底还是宣她进宫了。宫里,盛贵妃早已将宫女太监全部支出去,殿内只剩下她和坐在下手憔悴的柳婉。她慢悠悠饮着茶,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微笑道:“不知忠勇侯是怎么一个态度呢?”
柳婉脸色一僵,想到凌鹏章毫不犹豫的拒绝,她心中就开始发虚,道:“老爷那边,臣妾自然会与他说。”
“那就说清楚了再说吧!”
盛贵妃慢悠悠道。“这……”柳婉刚要开口,盛贵妃却打断她的话,道:“过段时间皇儿会去府上拜见,他会亲自问忠勇侯的态度。好了,本宫有些乏了,凌夫人也回去吧!”
“……是。”
柳婉只能不情不愿起身行礼告退,一颗心恨透了凌鹏章,只要他支持,盛贵妃早就答应了,怎么可能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