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公主当然是去找凌应均，至于九皇子，则在僻静的花园见凌鹏章，但令人略有意外的是，被养病的柳婉也到了。“表哥自从熟读兵书，武功高强，进入忠勇侯麾下也是一员猛将啊。”

九皇子状若随意感叹，似乎真的是要送一员猛将给他。但聪明人说话本来就不需要将话说的露骨。凌鹏章自然是明白了九皇子话里的意思，自己接受他的表哥，也就是接受他的招揽，可如今皇上身体健康，他若是就站在九皇子那边，哎，很冒风险啊。若凌锦绣能有凌若雪的脑子，他倒也不在意赌一把当国丈，可惜了，凌锦绣太过愚蠢，她嫁给九皇子又有什么用？根本斗不过后院那些女人。而且从牡丹宴来看，就算凌锦绣真的能成为皇后，可她毫无家族观念，不懂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又怎么可能帮助自己？淡淡道：“臣考虑考虑吧！”

九皇子眼睛半阖着，严肃打量看不出情绪的凌鹏章，心想这果然是只老狐狸，不答应也不拒绝，就这么拖着。一旁的柳婉见到这个场面，担心锦绣失去凌鹏章的支持而无法联姻，忙道：“老爷，九皇子亲自推荐的人绝对不会差，以后你有个左右手，做事也能轻松些啊。”

凌鹏章凉凉的目光扫了眼柳婉，他也知道九皇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但凌锦绣真的不值得他去冒险，但他也的确不想放过九皇子，这才是他不拒绝不答应的原因，如今仔细想了想，灵光一闪，道：“也不是不可以。”

“忠勇侯请说。”

九皇子听到他话中有转机，意外询问。凌鹏章想到几个女儿，最后将记忆落在凌沁身上，这个女儿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姨娘又死的早，却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而且就连柳婉也挑不出她的错，便道：“我六女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可惜还没定亲呢。”

“府上六小姐啊。”

九皇子对这个六小姐其实没印象，或者说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凌鹏章道：“锦绣和沁儿两个孩子打小感情就好，我也不想将她们分开。”

柳婉十指死死抓紧衣摆，狠狠咬紧牙，生怕忍不住和凌鹏章大吵一架。九皇子眉头一挑，神色渐渐舒展释然，原来凌鹏章也知道凌锦绣是个废物，为了保险，所以得再加一个，他道：“都听忠勇侯安排。”

这也的确是凌鹏章心中所想，让凌锦绣嫁过去，凌沁成为侧妃，就算凌锦绣失败，那还有凌沁呢，如此一来，最后输的人肯定不是他，便颔首道：“行吧！”

这三人商量着两个女子的婚事，却不料经过的五皇子将话听了个清楚，却又不敢动，害怕被发现，一直躲在花丛后面，直到三人各自离开，他才急忙往前奔跑去找凌沁，立即将事情给她说了。“哦？”

凌沁竟然没有什么意外，整个人平静的很。她何尝不知道，凌锦绣的猪脑子在凌家跟凌欢不相上下，而她还能活到如今，不过是仗着嫡女出生罢了。爹一向老谋深算，怎么可能将宝押在凌锦绣那个蠢货头上，如此一来，再让自己陪嫁，简直是万无一失。“六小姐，你的想法呢？”

五皇子问道。凌沁抬起一张悲伤的面孔，无奈的目光看向他，唇角勾起一个苦笑，道：“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

“这……”五皇子一时间哑口无言。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父母的凌鹏章和凌夫人答应，那凌沁将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叫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那你……”五皇子张了张嘴，却又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凌沁转过身去，眼泪再也无法止住滚下，这些时日和五皇子的相处是她十余年人生中，除去和姨娘之外最快乐最开心的日子，可如今，也到头了。“六小姐。”

五皇子瞧见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她那样瘦弱纤细，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折断。他如何能不明白，九皇子连凌沁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答应了忠勇侯的事，对他来说，凌沁不过是一件别人送给他的物品罢了。五皇子心中忍不住难受，一个人垂头丧气漫步在凌家，看向腰间挂着的浅黄色荷包，上面绣着平安快乐，这是凌沁做来送他的，两人相仿的身世使得两人快速走到一起，但如今，终究是要分别了。她若成为九皇子侧妃，那以后如何还能将针线送给别的男人呢？“五皇子，五皇子？”

凌锦绣叫了好几声，见他还是没反应，伸手一推，五皇子这才回过神来，见自己不知走到哪里，四周僻静，只有眼前的凌若雪，回过神道：“凌四小姐，是你啊。”

“是我啊，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凌若雪意外看他这幅垂头丧气模样。“哎。”

五皇子叹了口气，将刚刚的事情说了，叹道：“你爹也真够可以的，凌沁好歹也是他的女儿啊，如今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哎。”

“呵呵，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就这儿就让你愁眉苦脸啊？”

凌若雪失笑摇头，道：“你不想凌沁嫁给九皇子做侧妃啊？”

“当然啊。”

五皇子也不知道为何回答的这样坚定，低下头，眼底的犹豫之色越来越浓，最后他收敛神色，抬头看她，道：“如果是做正妃还好，可已经有一个凌锦绣了，哎。”

“那也简单。”

凌若雪笑道：“你娶她不就好了吗？”

“啊？我……”五皇子反手指着自己脸，不敢置信道：“你叫我娶她？”

“不然呢？”

凌若雪抱起双手笑道：“你若不娶她，她就只能嫁给九皇子做侧妃咯。”

“这……”五皇子如何能想不明白，叹道：“说是侧妃，其实不过是凌锦绣的嫁妆罢了，而且……”盛贵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啊，所以我六妹怎么样，就看你咯。”

凌若雪莞尔一笑，转身往回走。五皇子看向她天水碧衣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一只碧色蝴蝶般蹁跹而去，直到僻静的花园中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他沉沉叹了口气，低下头，痴痴嘲笑。她注定是要做定王妃的人，自己在想些什么呢？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能啊，自语道：“那以后就是亲戚啦，以后、就是亲戚了哦。”

她轻声自语，却发现眼角湿润，抬手一抹，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哭了。他只是一个连父皇都想不起来的儿子，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和九弟抗衡，盛贵妃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他又能做什么？更何况，父皇极其疼爱九弟这个优秀懂事，孝顺贴心的儿子呢。凌沁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漫不经心下棋，她自从听到五皇子告知婚事后，整个人就失魂落魄，将棋下得乱七八糟，根本无法静心。她不意外被父母联手卖掉，大姐不就是吗？最后还是靠关姨娘舍了一条命才换来转机，她一个待在后院的庶女，又能做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这种事她别说做主，就连置喙一句的余地都没有。但，为什么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是五皇子呢？哪怕是爹，是夫人亲口告知，她也不至于这样悲伤啊。“六小姐。”

屋外庭院中响起五皇子声音，惊醒了满脸泪的凌沁，她抬头一看，就见五皇子站在窗口外，怔怔看着自己，惊讶道：“你哭了？哎，你、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这些时日来往，他也知道凌沁因为庶女的身份受尽委屈，根本不愿意做人妾室，继续受主母刁难，也不希望她的孩子也如她一般，要小心翼翼地在主母手中讨生活。“没什么愿不愿意的。”

凌沁唇角扯出一个苦笑，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伤心的是，为什么这件事要由五皇子来告诉她？就在这时，五皇子笑道：“我去找母后，母后一向最好最贤惠了，我去跟母后说，我娶你。”

“什么？”

凌沁大吃一惊，手一抖，手中的黑色棋子‘咣当’一声坠落在棋盘上，砸乱了一盘本就杂乱无章的棋子。她不敢置信‘轰’的一声站起来，撞得摆了棋盘的桌子剧烈晃动，震惊看向窗外的人，道：“你、你说什么？”

难道，五皇子也是和她一样，心中早就已经放进了彼此？而这次九皇子的提亲，刺激的他终于开口了？这一瞬间，她心中竟然有些感激九皇子和爹，以及夫人。五皇子并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之前你就说，将来哪怕出嫁的人家家境不好你也认，只求不为妾室，而且方才我告诉你消息，你却那么难受，我就知道你是不愿意的了，可这是你父母决定的，我到底是个外人，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你觉得呢？你若是不愿，那我再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