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给柳暖请了安回来,就坐在窗边吃着葡萄,看起来神色还算悠闲,可惜了,她心里却是愁云惨淡。哎,距离她十五岁生日已经不远了,等及笄后,北堂容澈就要来娶她了,这该如何是好?她绞尽脑汁的想,可还是没有办法能解除婚约。之前问北堂容澈为什么要娶她,那个混蛋居然耍流氓亲她!真想弄死他!她其实也想过,北堂容澈是不是还在担心她将他和宋丽妃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才要娶她,以此将两人绑在一条船上。毕竟和宫妃私通,他会被皇上大做文章处理,而作为他王妃的自己,难道还能跑?可转念一想有不对啊,他已经揭穿了自己有师父的谎言,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师父,没有强有力的靠山,一直以来,她都是在编造谎言骗他。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那他直接杀了自己灭口永绝后患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坚持娶她呢?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啊。接下来两天,玉春堂那边无比宁静,她看着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汹涌,心中只剩下冷笑。这天,春桃拿着新做好的袄子进来给她看,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冷得很,我们已经将小姐的冬衣做出来了,至于针线房的衣裳,哎,算了,针线的确不怎么样,这府中啊,除了玉堂春那三个人跟老爷,剩下的是没办法才穿针线房的衣裳。”
凌若雪看向春桃手中天水碧袄子,伸手摸了摸,的确很厚,这个冬天自然不必再经受寒冷。想到以前,她的份例都被王姨娘抢走,虽说针线房做出来的衣裳针线一般,但这也只是针对凌家这样的富贵人家。那些衣裳拿到外头去,依旧能卖个很不错的价钱,而王姨娘就是靠着吸她血,才能一直过得无比滋润。她收回手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问道:“王姨娘那边最近怎么样?”
那天她可是当着王姨娘的面跟凌锦绣发生矛盾,若是以前,王姨娘早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死她了。春桃嗤笑一声,道:“还能怎么办?两个粗使婆子看着院门呢?王姨娘根本就连离开院子都做不到,不安静,也得安静。”
“也是这个道理。”
凌若雪慢悠悠说着,娇花般的脸上却只有冰霜般的笑容,沉默许久,笑道:“她现在,恐怕早就骂死我了,天天诅咒我不得好死呢。”
春桃好笑道:“诅咒有用,那天下间也没活人了,如今被禁足的王姨娘,也只能做这些了。”
说完叹了一声,道:“不过王姨娘却是很奇怪。”
“由她去吧!”
凌若雪淡淡道。正好这时文竹走进屋,绽开一件天水碧的厚披风,笑道:“小姐你看,这披风可还合意?我们想到冬天冷,就多给小姐做了几件厚披风,去给二夫人请安的时候披上,也免得冷了。”
“很好。”
凌若雪笑道。这时,外头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文竹便将披风放下,走出去查看,没一会儿着急走进屋来,脸色已经煞白,道:“小姐,玉春堂来人说……夫人是真不好了,如今叫府中所有主子都马上去玉春堂,说是要交代后事。”
“哦?”
凌若雪脸上染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拿过文竹放在黄花梨木桌上的厚披风轻轻抚摸着,道:“是吗?”
顿了顿,她又笑道:“爹还在营里呢。”
“老爷是将军,大部分时间自然都在营里。”
春堂冷笑道。凌若雪轻轻点头,樱唇抿出一个微笑,将天水碧的厚披风放回桌上,站起身道:“既然夫人都要死了,我作为女儿,肯定是要过去的,呵呵,真是奇怪了,她交代后事,还找我们呢,说得好像会给我们留一笔遗产似的。”
春桃也跟着笑道:“可不是?玉春堂那位,恨不得全给她生的一双儿女呢,哪儿还会记得其他人啊。”
“行了,我过去瞧瞧吧!”
凌若雪说着迈步便慢悠悠往外走,吩咐道:“你们就留在院子里。”
“是,小姐。”
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回道。凌若雪前往玉春堂的路上,看到着急忙慌的凌沁,脸色苍白,双眉紧皱,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怨恨。而实际上凌沁的确是恨死柳婉了,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这个时候死,就不能等她出嫁了再死吗?该死的柳婉,真的是处处跟她作对!她若是这个时候死了,那自己的三年孝肯定是跑不掉的,虽说圣旨已下,但……只恐节外生枝啊,三年守孝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而凌嫣脸上的忧愁却没有这么浓,只是双眉依旧是紧皱着,心中明显是在担忧。她瞧见凌若雪,急忙走过去和她并肩前行,压低着声音,担忧道:“四妹妹,你说,夫人真的快要不行了吗?”
“这我哪儿知道啊。”
凌若雪看向玉春堂方向的目光意味深长起来,道:“我又不是大夫。”
凌嫣眉头更皱了,道:“若是夫人真的在这个时候死了,哎……毕竟都说要交代后事了,这种事哪儿会有假啊。”
听到凌嫣忧心忡忡的话,凌若雪晶亮的星眸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毕竟凌嫣也只比凌思小几个月而已,早就已经及笄,若是柳婉这个时候死了,她还没说亲呢,守孝三年的时间肯定是没办法说亲的,而等到三年后,她都已经十九了,在这个时代,十九岁已经是老姑娘了,若是到二十岁还没嫁出去,可是要收人头税的。再说了,十九岁了,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就是给人做填房罢了,也难怪她忧心忡忡。但凌嫣心中也抱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柳婉这个时候死了,好歹她还有三年孝呢,看看爹和夫人给大姐找的那是什么婚事啊?男方都已经六十岁了。轮到她,又怎么可能有好结果?故而这三年孝,也能给她拖三年了、可三年后呢?哎……怀着复杂的心情,一行人已经来到玉春堂,走进屋,就见柳婉躺在床上,面色蜡黄,一看就是时日无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