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到底在说谁蠢,大家都心中有数。韩大人的心,就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如果说之前他的心里或许还有几分侥幸的话,那么此刻已然知道,这些事情就是冲着他来的!从一开始,就是穆昌溪给他挖了一个坑。他傻乎乎地跳进去之后,现在没有回头路了!韩大人闭了闭眼。就听到穆昌溪问那何庆寿:“何掌柜的,都说了这么半天了,你也没告诉本王,那个去找你说了这些话,打了赈灾银两的主意的人,到底是谁啊?”
这大概是偶有人都想要知道的,连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在此刻安静了下来。何庆寿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直起了身体,突然就指向了坐在正中的韩大人的方向:“那人正是韩大人身边的管家韩威!他说是韩大人的意思,和我说了这么多。否则若是旁人对我说这些,我既是不敢,也是不信的啊!”
轰——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根爆竹在人群之中爆炸了一一般,让这堂里堂外都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就爆发了剧烈的声音。“不可能吧?!怎么会是韩大人身边的人指示他这么做的呢?”
百姓们之中,也传来了不解的诧异声:“韩大人是个好官,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会不会是韩家的管家自作主张?或者是这个何庆寿在这瞎说啊?”
“不会不会!”
也有人到底是聪明而且通透的:“那管家咱们都知道,平日里是以韩大人马首是瞻的!否则他一个小小管家,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我也觉得。”
更有人跟着一起分析:“我觉得这个何庆寿也不会是骗人的。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他骗人还有什么意义啊?这时候要拖了韩大人下水,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啊!只怕事情真的是韩大人做的才对。”
……宋朝雨还以为,韩大人平日里看着和百姓们那般要好,百姓们是会护着韩大人的。如今瞧着,果然百姓们其实也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此时此刻,这里最慌乱的人,大概就是韩大人了。他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何庆寿!你怎可如此出言污蔑本官呢?!本官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要你如此污蔑本官,难不成要害死本官的一家人,你方才甘心吗?你当真是好狠毒啊!”
他此刻只想要何庆寿闭嘴,也对外头喊道:“来人啊,将这个何庆寿给本官带下去——”“韩大人!”
可韩大人的话都没说完,就被穆昌溪冰冷而又凌厉的语气所打断:“这何庆寿,是本王带来作证之人。恐怕韩大人越过本王处置他,实在是不妥吧?知道的,是晓得也许哈德那人就是这么个急性子的人。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要以为,韩大人是心虚,才这么着急处理了这个何庆寿呢!”
“不……不是。”
韩大人的额间分明已经切了一层薄汗,却也实在是不敢在做出害怕的样子来了。他强撑着对穆昌溪笑道:“下官……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了。下官只是觉得,这个何庆寿满口的胡言乱语,怕他让王爷殿下烦扰。所以才想着,将他带下去,严刑拷打之后,他方才能说出实话来呢!”
“严刑拷打?”
穆昌溪不屑嗤笑:“严刑拷打之后,只怕何庆寿的性命就不在了吧?韩大人可别着急啊,不过是你家管家闹出来的事情,你可别着急忙慌地要认了这罪才好。不如,将你家管家也带上来,咱们问问他?”
听闻此言,韩大人的背后,已惊起一身冷汗来!他突然意识到,好像的确有一两日的时间,没有见过自家的管家韩威了!只不过是因为平日里韩威做事老到,他十分信任韩威。所以一两日不见韩威,韩大人的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此刻却是懊悔不已。“来人啊,带韩威上堂!”
穆昌溪的话,算是打碎了韩大人心里头最后的一丝希望。他僵硬地转过自己的脖子,果然看到了自家的管家韩威,正被平江五花大绑着带了上来,然后一下子丢在了正堂之中。比起何庆寿他们二人,韩威看上去就要凄惨得多。他的身上有伤,伤口有血,而且瞧着眼眶无情,黄皮骨瘦,也不知道被饿了多久,又是多久没有睡着。见着韩大人,韩威的身体便颤抖了开来:“是奴才对不住大人!”
只这一句话,就让韩威心如死灰——穆昌溪可不会给他们主仆二人说话叙旧的机会,但他也知道,审问旁人或许韩大人还能勉力支撑。若要审问这个韩威,韩大人是万万做不到的。于是穆昌溪让小瑞子推着自己到了韩大人的跟前儿,示意韩大人离开公案:“韩大人审理了那么久,也累了吧?不如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本王来代劳吧!”
是商量的语气,但韩大人手中的惊堂木,已经被平江不由分说地夺了下来递给了穆昌溪。韩大人整个人,也几乎是被小瑞子拖着离开了公案之上的。宋朝雨起身,将坐在木轮椅上的穆昌溪扶着坐在了公案前的椅子上。外头的百姓们此刻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他们似乎也意识到,只有穆昌溪能帮他们做主。没有人置喙穆昌溪什么,他便顺利地接管了这个公堂。“砰——”他气势卓然地拍了拍惊堂木,冷眼盯着跪在堂中的韩威:“堂下何人?”
韩威经历了这两日的“折磨”,此刻是穆昌溪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小努韩威,乃是越州城府尹韩大人家中的管家。”
穆昌溪点头:“方才何庆寿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是你去了庆云钱庄,同他说了那些话的吗?”
“是。”
韩威点头,一个大男人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是小努去了庆云钱庄,和何掌柜说,要打那赈灾银两的主意。也是小的带人,去将赈灾银两给运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