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巷极东边,那个小码头对着的江河岛礁上,曲通楼依旧繁闹。 曲通楼的掌柜今日依旧待在五楼房间处,自己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零零散散的卷宗,这些都是属下搜集来的,关于徐檀的近年来的情报。 其中还包括了徐檀娶的十八房夫人的各自来历、性情品格。 这些都不是没有的证据,掌柜可以从中检索出徐檀日常行事,从而从一条条隐晦的线索中挑出他是怎么与烟雨楼搭上桥的。 凡是走过,必会留下痕迹,这是他经常教导属下的话,也是他告诫自己的话。 就比如他泡完茶翻的这一页,上面记录着徐檀的第十二房夫人,姓杨,杨氏来自扬州盐县,家父行商,家境还算富裕。 徐檀那时去安城出勤,杨父恰巧也带着杨氏去安城做生意,顺路游玩,两人就在一家酒楼遇上了。 那时的杨家父女绝对不会想到,只是去一家酒楼吃饭,就会遇上这一生的噩梦。 这位淮城副将当时一眼便看中了杨氏,随后便是说书先生常说的那种恶霸抢民女的故事。 当然了,那时老侯爷还在世,徐檀不敢做的太过分。 等出了酒楼,他派人在夜深人静时将杨父杀死,趁着杨氏走投无路之际,徐檀出现将她带回徐府中。 这一眼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稀奇的,除了能看出这位徐檀副将该死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异常了。 可怪就怪在,这位杨氏籍贯并不是盐县,而是冀州长安。 可是在盐城官府的记录中,并没有写明这一点,还是曲通楼自己查出来的。 还是那杨父也是奇怪,他好像就这么一个女儿,家里无妻也无妾,这对于一位富裕的商人来说,是很奇怪的。 更何况他还带着这么一个女儿,大老远地从天子脚下跑到人生地不熟的盐县来。 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怎么也说不通了。 就在徐檀娶了杨氏后的第二年,还没有十三房夫人时,烟雨楼就找上了徐檀。 一开始是用书信联系的,两者没有接触过,所以曲通楼在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查的不太顺利。 但现有的证据无不在指向杨氏,指向这个看似身世可怜的柔弱女子,她就是帮徐檀与烟雨楼搭线之人。 掌柜将卷宗翻到最后一页,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然后拿起扬着热气的茶杯,抿了一口。 他的耳朵突然动了动,门外像是响起了脚步声。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掌柜抬起头来,开口道: “进来。”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便衣的男子,看样子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男子抱拳躬身道:“当家的,青藤阁那边出事了。”
掌柜当即皱了下眉头,问道:“青藤阁能出什么事?”
他对青藤阁,这个淮城最大的情报交换地方很了解,他还有时还会专门派人去青藤阁待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可就是因为它是淮城最大的情报交换地方,所以它会对出现在里面的线索严格管控。 像蛟鸣阁这种体量的势力,青藤阁就不愿意得罪它,所以任何有关蛟鸣阁的线索都不会出现在青藤阁,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就是这样小心谨慎的青藤阁,能出什么事? 男子压低了声音,像是有些心虚: “里面出现了杀人魔的画像,也就是小九……” “什么?!”
掌柜再不复刚才平静,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 男子马上回道:“但是马上就被青藤阁的人给撕了,他们也没有向里面的人解释什么。”
不向众人解释很正常,青藤阁有自己的尊严,他不愿意惹上杀人魔的事情,不代表它就会怕,只是……掌柜的神情越发严肃。 “到底会是谁将他的画像传出去的?”
他在房间内来回渡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个问题。 随后,他停下脚步,眼帘微垂,眼神深邃复杂,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 “或许是时候去找一下他们了。”
…… 吴悠与洛菁已经乔装打扮成另一副模样蹲守在地万赌场门口,这就是老刘经常来参与赌马的赌场。 光从外面看去,这赌场很大,也是个大产业,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赌马啊? 洛菁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吴悠听后笑了一声,笑声还带着不屑,就像在说着你不是自称江湖经验很足吗?连这点都不知道。 洛菁一时有些无语,同时还有些想打人。 吴悠见效果达到了,马上回答她说赌马可不是在这里赌的,他们会另外找几个偏僻地方换着用,躲开官府来赌。 洛菁虽然有些气鼓鼓,但毕竟是真不知道,又问说那他们来这里等干什么?明天直接去赌马场不就得了? 吴悠摇摇头,说明天赌马场人多眼杂,要抓人也不方便。 而这些赌鬼要参加赌马,就必须先到赌场里报名,不报名连赌马场在哪里举办都不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老刘怎么都得出现。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突然瞟到了一朵铁制成的花,这花工艺精湛,还有几根青藤缠在下面、 是那日卖消息的人到了……吴悠撩开衣摆,他的腰上也佩戴这同样的铁花,铁花下同样缠有青藤。 那人也很快就看到了,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两人先是说了一下在青藤阁商量好的暗语,确定了是对方没错后,又笑着寒暄了几句。 好虚伪,明明都防着对方……洛菁也扯着笑脸与那人打招呼。 “这位是……” 卖消息的男子一时有些防备,当初与吴悠商量时,可没说好还会多带一个人。 吴悠一把牵住洛菁的手,笑道:“这是贱内,不放心她在家里待着,便带出来了。”
嘎吱……是吴悠的手被洛菁用力紧捏着的声音,仿佛想要将它捏断一样。 洛菁心里骂了吴悠不知道多少句,但还是一脸假笑跟男子点点头。 男子当即心领神会,还朝着吴悠甩去兄弟我懂你苦的眼神。 嘎吱!吴悠紧闭嘴唇,嘴角扯向两边,干笑了几声。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眼睛的余光却突然瞄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穿破烂麻衣的中年男子,头发黑灰夹杂,凌乱的像个鸟窝,脸上脏的就像用了十几年的铁锅。 他就像是做贼一样,三步一回头地朝着赌场走,看起来十分诡异。 “喏,那个就是老刘了。”
男子朝着他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