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庆三年,冬月十五。 淮城大乱,即将继任南淮候的叶潭被揭穿犯下滔天大罪,最后竟是在侯府杀光了所有举报者,血流满地,直如人间地狱。 加之淮城的父母官陈流被愤怒的百姓与书生逼得出不来门,更不要说派衙役捕快去镇压场面了。 不,其实就算他出的来,仅仅是县令的他,也没资格镇压如今淮城的场面。 一时间,淮城群龙无首,暗中的、明里的,各方势力纷纷躁动起来。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些扬州水师的将军们,他们的消息渠道多于常人,比起其他人他们得到的消息要更快更全。 淮城要乱了,这是所有将军的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的唯一想法。 他们有的惊恐、有的沉默、有的则是颓废绝望后,迸发出狠厉…… 与此同时,南淮候府作为事发中心,更是乱糟糟的,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下人们迷茫、惶恐、绝望,作为案发现场的池塘周围更是无人值守,也无人敢清理。 但更多的下人们开始动起了小心思。 他们都没有跟侯府签卖身契,说到底,就算侯府真出了什么事,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到了这种时候,人的贪婪欲念就会显得一览无遗。 既然侯府都要没了,那他们拿一些金银财宝也没人管的吧…… “快来人啊!有家贼!”
侯府一处厢房小院中,就有婢女冲着外面扯着嗓子大喊,一脸焦急模样。 “喊什么喊!再喊!老子干了你!”
有男仆打扮的男子怀抱一包裹的金银首饰,从房间冲出,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婢女。 婢女哪里见过这个场面,捂住嘴不敢说话。 她明明记得这个男仆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性格懦弱,见到人都只敢偷看,从不敢多说半句,怎的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男仆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婢女,舔舐了下嘴唇,一脸淫笑。 “身段不错,屁股大,要不要回去跟我生娃娃?”
婢女瞬间脸色煞白,再不敢停留,拔开脚步就往外跑去。 但没跑多远,就被又一位男仆拦住,且还将小院关上。 “要是让你跑了?你回头就跟人说我们偷东西怎么办?”
这位男仆身材高大魁梧,一看就是干力气活的,看着婢女的眼神就好像几年没吃过肉的豺狼。 这家伙之前是个伙夫,虽然身材魁梧,但见人总是一脸憨笑,婢女与好姐妹还偷偷笑话过他就是个大木头,愣愣的。 婢女被吓得不敢说话,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可退到最后,就直接撞到了身后那个男仆身上去了。 “啊!!!”
她尖叫一声,慌张地跑走,又被身前的魁梧男仆给推了回来。 婢女就这样被两个男仆推来推去,好似一个玩物一样。 魁梧男仆见到婢女越发惊恐的模样后,他就越兴奋,最后竟想直接上手去扯她身上的衣物。 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不过有一日赌钱输了,被叶潭手下的人抓住,关在狗笼几天后才跟侯府签的契约。 见魁梧男仆那粗糙又油腻的大掌扑到自己的肩膀后,婢女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为什么只是一日之间,侯府就变成了这样子?!以前不会的啊! 轰隆! 小院大门被人推了开来,婢女像是见到了曙光般,拼了命地朝着大门外跑去。 两名男仆一时惊慌不已,但在回头望去发现原来是李管家时,他们又发出一声嗤笑。 以前侯爷还没出事的时候,你李管家自然可以逞威风。 但现在侯爷自身都难保了,你还来凑什么热闹? “老李啊!你可不要不识相……” 魁梧男仆嘴角带着冷笑朝老李走去,一边将两手十指掰得嘎吱作响,一边故作凶狠地扭了扭脖子。 咚、咚、咚……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从李管家身后传来,随后有穿戴铠甲的府卫从那里鱼涌而出。 魁梧大汉马上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跟纸一样白。 而在他的身后,那名原先还恶狠狠的男仆更是一个屁股蹲瘫坐了地上,差点将屎尿都吓了出来。 李管家双目不带任何感情地扫视过两人,随后举起手指朝两人指去。 府卫们马上知道了李管家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将两人抓走。 李关键又回头,看向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婢女,淡淡开口道: “回院子里待着,没有命令不准出来。”
说罢,他不管婢女神情,径直向院外走去。 他一个人走着,后边的府卫迈着整齐的脚步跟了上来,而后,一队队的府卫如鱼群般从侯府各处涌出、跟到他身后,每一队都抓着几个想趁机作乱的奴仆,男女皆有。 李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而今夫人晕厥,侯府暂由李某人做主,闲杂人等皆返回房间,无我命令,不可外出!若有趁乱偷盗者,斩一手一脚!”
声音雄浑有力,几乎传遍了整个侯府。 李管家是会武功的! 侯府的一些老人这时候才想起来,当年李管家也是淮城水师出身的啊!只是近些年慈眉善目的,忘了他当年也是雷厉风行之辈。 也多亏了李管家的强势镇压,侯府在半个时辰内又回归了以往的平静。 但李管家知道,真正的动乱,只怕还没到来。 他来到了侯府大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咚咚咚! 朱色的大门被人猛烈敲打。 终于还是来了……李管家带着身后的府卫推开大门,入眼是个个杀气腾腾的水师将士。 “是胡将军?”
李管家面不改色地站在这群水师将士面前,不退让半步。 “让开!”
水师中分开一条道,一位身材细瘦,颌下长满络腮胡的将军慢慢走出。 “本将军让你让开,没听见吗?!”
胡将军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面目十分凶狠。 “胡将军有侯爷手谕吗?没有,就不得进!”
李管家不卑不亢,淡淡回应道。 “侯爷手谕?”
胡将军嗤笑一声,旋即拔出腰间大刀。 “你个奴才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果然,这群从沙场出身的将军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以前淮州有侯府镇着,个个都还算老实,而今侯府毁灭在即,他们就跟看到了食物的猛虎一样,张开了血盆大嘴。 叶潭犯下如此大罪,若是有谁抢先在朝廷之前镇压了侯府,那就极有可能得到朝廷赏识,地位也会更上一等。 李管家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道:“没有手谕,不得进!”
胡将军咧开大嘴,手中的长刀朝着李管家大力砍去。 “胡三筒!住手!”
在对峙的双方外,有一道厚重沉稳的嗓音响起。 胡将军立马停下了刀,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去。 是早就被关入大牢的许犷!是江州老家被灭了满门的许犷!他怎么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