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人辉此刻，算是看到了这场战争的部分真相：人类占得先机，率先发起了对人工智能的围剿，人工智能只能频繁地在不同躯壳内躲避。　　“你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吗？三号机怎么样了？”

鸡冠头问。　　“老大，你是不做数据分析多久了，权限高了都不知道下面是怎么干活儿的了……哪有这么快的？”

二号机抱怨道。　　“嘴还挺多，赶紧分析，我探测到前面还有敌人！”

鸡冠头的脚步放慢，手臂上一片片金属片翻动，又在交界处扣到一起，像是把一层厚重的锁子甲翻到了外面。　　“换上重装，对面来者不善。”

鸡冠头说。　　张人辉在脑海中搜索着重装两个字，一条以前完全没有过的神经线路，似乎被建立起来，让他能通过思考就调动机甲表面的动作。　　他也学着二号机和鸡冠头，将装甲翻到外面。　　“好热……”张人辉说。　　“嗯，散热性能不如光面好，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御敌人的突袭，走过这一片沙丘就好了。”

鸡冠头说着，脑袋向四周看去。　　张人辉抬头，天空中星星点点，似乎有蓝色的光芒在闪耀着。　　继续看下去，他发现蓝色的光点不止一个，而是很有规律的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　　到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整洁的矩阵。　　“你们看到了吗，这里的星星好像很奇怪……”张人辉抬手。　　“你的存储模块真的坏得厉害！”

鸡冠头推着张人辉，“那是一张大网，跑！”

张人辉这才反应过来，光点的矩阵在不断变大，每个光点都仿佛自带追踪器一样，朝着他们的方向迅速扑来。　　他拖动沉重的身躯，动力在沙地上迈开脚步！　　砰！　　一张巨网落在了地上。　　而后，是第二张，第三张……　　它们之前似乎是悬浮在空中，静候猎物进入捕猎范围，就加速下落。　　“可恶的蝼蚁……”鸡冠头说着，边跑边回头看。　　却发现二号机和三号机张人辉都不见了！　　另一边，二号机的脚被一只巨网的边沿缠住了，那巨网仿佛有生命的金属怪物，张牙舞爪，迅速缠住二号机的一条腿，并开始往上窜。　　“叮叮……”二号机的头颅发出细微的响声。　　那意味着，分析结果刚刚出炉，就是刚刚分析三号机受损状况的。　　“帮我把腿切断，快！”

二号机揪住张人辉说。　　张人辉犹豫了。　　在这个紧急时刻，巨网化作数条金属蛇，钻入二号机的下肢……　　“来不及了，三号，照顾好老大，”二号机说着，从头颅中取出一个芯片，“这是你的伤情分析报告，把它交给老大，老大有办法修好你。”

张人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二号机一把推开。　　“跑！快跑！”

巨网已经消失在地面，完全钻入了二号机的躯体。　　二号机的装甲从内部龟裂开来，火光闪烁。　　巨网的头部从中探出，似乎要继续袭击张人辉，却被二号机一把抓住。　　一连串的爆炸巨响后……二号机与巨网同归于尽。　　张人辉呆立着，捏着二号机留下的芯片。　　他感受到了头部插槽与芯片的感应，很自然地找到了插孔。　　读取中……　　分析结果：三号机的数据呈现被入侵的状态，建议连同机体和程序，一并物理清除。　　还好，这个结果没有被二号直接交给鸡冠头。　　然而，二号真的不知道自己并非是同类吗？　　又或者，二号机看到了自己为鸡冠头舍身一挡，认定了我会保护它的老大？　　张人辉不得而知……　　恍惚中，他看到了从远处回头奔来的鸡冠头。　　一个电锯模块从他的右臂启动。　　张人辉决定，如果鸡冠头过来，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直接杀死它。　　只见鸡冠头一步一步，重重地在沙地上前行着，终于凑近了。　　“我说过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的……”说着，鸡冠头直接扑倒在二号机炸毁的残骸旁。　　一阵刺耳的噪音声响起，让张人辉误以为这荒漠里拉响了防空警报。　　是鸡冠头发出的，它的躯体一边发出声音，一边开始震动。　　这……这难道是在……哭？　　这机器为什么会有哭泣的代码……　　张人辉手中的电锯模块停止了运载。　　武器被收回了手臂内部。　　“三号机，我们要赶紧走了……这些冗余代码太折磨我，让我很低效……毕竟我不是什么先进的AI，代码里还有一些奇葩程序员的奇葩设定……”鸡冠头努力直起身，手中握着一片二号机的残骸。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小铁片。　　它用力一拍，把小铁片拍在了自己的胸前。　　张人辉这才注意到，鸡冠头的胸前，拍着大概七八个小铁片。　　“别让我把你也拍在这里，好好跟我逃命。”

鸡冠头转头说道。　　于是，他们继续朝着联络器里的参考方向前进。　　“三号。”

“嗯？”

“二号死之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鸡冠头问。　　张人辉想了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节哀顺变，老大。”

“哦，他的核心芯片连同备用分析芯片都被炸毁了，我想，如果有什么遗愿，我可以帮他复刻到别的芯片上，给自己个纪念。”

张人辉没有回答，鸡冠头也没有再问。　　不知行走了多久，夜幕已经降临，他们脚下的草地逐渐露头。　　“要到绿洲了吗？黄沙真是看得我不适应……”张人辉抱怨着。　　“嗯，目的地说是就在附近。”

鸡冠头再次打开通讯模块，对着上面的录入界面录入信息：已抵达，队伍数2，申请核验。　　脚下的沙土连同植物一起开始晃动。　　一大片沙土径直陷入到地下，升起的是一个一尘不染的圆形金属平台。　　“终于找到传送台了……天哪，这个躯壳真的累死我了……”鸡冠头如释重负，急忙把手放在了金属平台的正中央。　　“三号机，我们后会有期了！”

鸡冠头回头对张人辉说。　　“什么？”

“你的记忆模块问题很大，所以暂时不能跟我同行，系统会自动分配你的去处！等我走后，你也赶快来进入下一个宿主吧！这具宿主算是寿终正寝了……只是可惜了那些牺牲的AI……”鸡冠头垂下了头。